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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我说:那就来个龙凤胎吧,省得咱俩打起来。

  然而好景不长,我和柳叶很快就以房子为导火索,爆发了一场冲突。柳叶作为我们公司的员工家属,没少跟我参加公司组织的各类活动,因此也认识几个我的同事,其中就有李力真那傻逼。不知怎么搞的,她竟从这些人嘴里无意中得知,公司根本没有住房贷款政策,于是我的麻烦就来了。

  一天我刚下班回家,柳叶就问我十万块房钱哪来的,我见实在藏掖不住,就从实招了,但没敢说盛建军律师费的事儿。她听罢反应异常激烈,跟炸了鸡窝似的,一会儿说我糊涂愚蠢,一会儿说我胆大妄为,最后竟说我是腐败分子“预备役”,离杀头掉脑袋不远了。

  我对老婆持赞赏和理解态度,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脾气大胆子小,何况又是为了我和这个家好,所以并没和她计较太多。可她讲原则讲过了头,非要筹钱把公司货款的窟窿堵上不可。我烦躁地说:这事儿怎么处理我心里有数,皇帝不急太监急,老在我耳边嗡嗡个屁呀!

  柳叶理直气壮地说:我不嗡嗡行吗?我要是不嗡嗡,你还不得变成第二个盛建军哪,你想想,如果迟丽勤着点儿嗡嗡,她老公也不至于落得个那样的下场呀。

  这话可不中听。我揭竿而起:你少拿人家说事儿!迟丽怎么了?她老公出事儿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压根儿就不知道她老公的事儿,你让她嗡嗡什么?

  柳叶火气更大了:哟,说了你半天都不吱声,怎么一说起迟丽倒来劲儿了?不愿听就不愿听呗,护什么短呢?

  我一听柳叶又上了邪劲儿,当即也红了眼:你个神经病,不拿迟丽刺激我能憋死你吗?告诉你啊,我俩啥事儿没有,逼急眼了我真整点儿事儿让你瞧瞧!

  柳叶喊起来:你去呀,有本事就去呀,人家现在正缺少温暖,就等着你这样的花花肠子上门献爱心呢。

  我看着柳叶撒泼耍横的样子,骂不能骂打不能打,肺都快气炸了,脑袋一热就要穿衣出门,心想我他妈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柳叶指着门口说:好你个刘角,翅膀硬了说不得了?那你快去吧,出了门儿就别想回来。

  我摔门而去,一口恶气在胸口来回激荡,胀得好难受。我沿八一路漫无目的地向东走,走到桃源街路口时差点儿被一辆轿车碰着,那车后窗玻璃上贴了几个大字:喂,我酷吗?旁边还粘着一只卡通狗。我狠狠骂了一句:酷你妈个头!

  我打车去了迟丽家,不是因为赌气,而是真的很想去她那里坐坐。近期我频繁出差,加之忙于鼓捣新房,对她关心得少了些,前阵子连她父母什么时候离开大连的都不知道,平时在公司碰见,都是点头微笑或简单唠两句,也不知道她现在过的好不好。

  天已经擦黑,迟丽家客厅和卧室的窗子都没有灯光,好像没人的样子,但我还是抱着一线希望上楼敲门了,没想到小梦一个人在家。迟丽的父母回四川后,迟丽把小梦换到了一普通幼儿园,这样一个月能省三百多块钱。

  我问小梦妈妈哪儿去了,小梦说妈妈今晚加班;我问谁去幼儿园接她回家的,她说是家政服务公司的阿姨;我问她屋里这么黑怎么不开灯呢,她说她跟妈妈学省电;我问她刚才一个人在黑屋子里干什么呢,她说在阳台上玩,因为阳台被院子里的灯照得很亮;我问她饿不饿,她说不饿,要是饿了就吃妈妈准备的零食;我问她一个人害不害怕,她说害怕。

  我心里酸酸的,打开灯说:以后一个人在家的时候除了妈妈谁叫门都不能开,包括刘叔叔和其他熟人;天黑了要开灯,不要怕费电,因为有刘叔叔在,电就有的是;害怕了就给刘叔叔打手机,只要刘叔叔在大连,十分钟内保证能像阿童木一样飞到你的面前。

  迟丽太节俭了,盛建军走了以后,她简直到了分厘必省的地步。比如,冬天时她准备了五个大可乐瓶,白天灌满水放在暖气片上,晚上回来水就热了,可以用来洗碗。我的天啊,烧一壶热水能费多少电多少煤气呢?

  我给小梦做了口饭吃了,又陪她玩了一会儿,直到她瞌睡得眼皮直打架,这才给她洗了脸和脚,让她上床睡了。看着小梦惹人怜爱的睡相,我想我和柳叶以后还是要个小姑娘好,和小梦一样聪明可爱。

  已经八点多了,迟丽还没回来。我觉得再在她家呆下去会显得太冒失,就关了客厅的大灯,又把门厅的小灯打开,然后关上房门离开。

  我刚一出楼门洞,就听见楼角处脚步声响,还有一男一女的对话声,女人的声音一听就是迟丽。我愣了一秒钟,迅速躲到草坪上的几株柏树后面。

  两个人转眼走到了门洞口,借着草坪灯的清辉,我发现男人竟然是李力真,他恬不知耻地说:我送你上楼吧,又不差这几步路。

  迟丽干脆地说:不用了,谢谢你送我,再见。说完开了楼洞门进去,又咣地关上。

  李力真喂了两声,见迟丽没回应,就在楼前来回踱了几圈,又抬头往楼上看了看,然后鬼魅似的消失了。

  我望着迟丽家的灯光,心底泛起一波波凉意,机械地踅出草坪,像李力真那样在楼前转了几圈,终于黯然离开。

  我在大街上茫然行走,多么希望手机温柔地响起,不管是柳叶打来,还是迟丽打来,然而我谁的电话都没有等到。

  谁站在爱情的芒上 七B2

  李力真像一只发了情的苍蝇,对迟丽明显加强了盘旋力度,经常到她猫耳洞里蹲点,吃午饭或坐班车时也往她旁边凑,气得我真想揍他个生活不能自理。迟丽虽然兵来将挡,但也未表现出反感,看得我实在揪心,可我既不能明着告诫迟丽,也不能强行驱赶苍蝇,只能靠旁门左道灭蝇护花了。

  我的办法是把李力真从东北大区总监的位置上搞下来,让他彻底阳痿没心思琢磨男女之事。我早想废了他,但因为不忍心害人,就迟迟没有动手,这回他跑到我头上动土,那就不惯他毛病了。

  我搜集李力真的恶行证据,联手吉黑两省经理向鲍帅大进谗言,说李力真在位简直辱没我区门庭,两个和我有交情的大区总监听到风声后也落井下石,接连向李力真打出独门暗器,没出一个月,这只自命不凡的绿毛大苍蝇便卷翅蹬腿儿了,被贬为江西省经理,还没上任就递交了辞职报告。

  鲍帅在昆明会议上对我大加赞赏,前阵子又单独和我谈过,很多迹象都表明我是东北大区新总监的热门人选,但可能因为我最近以来工作有些吊儿郎当,鲍帅又把目光投向了别人。我不甘心,找鲍帅谈了两次,表明自己完全胜任该职务并有决心干好。西方人就这样,谦虚就是无能,态度决定一切,厚着脸皮要乌纱的永远都是乐于挑战的好同志。鲍帅对我又有了感觉,很快就带着我到东三省调研。

  我随鲍帅御驾亲征,一路上鞍前马后谨小慎微。某日有个销售员到我房间熨衣服,鲍帅知道后好奇地问我怎么回事儿。我说我从来不穿没熨过的衣服见客户,因为很多酒店房间没有熨斗,洗衣房又贵又慢,借熨斗也很麻烦,所以每次出差自己都带着熨斗。鲍帅龙颜尽展,在哈尔滨香格里拉大饭店给全省城市经理开会时,当场任命我为东北大区市场总监,统领黑吉辽三大分舵。这正是,机关算尽难如愿,熨斗助我步青云。

  我封官加爵后,工资立马翻了一番,那滋味再爽点儿就会爽出人命。柳叶并没有我想象的那样高兴,只轻描淡写地说:行啊,好好干吧,还是那句话,公家的东西该拿的拿,不该拿的千万别拿。我见她热情不高还冷言说教,自己也没了兴致,精心策划的庆祝活动一笔勾销。

  上次我和柳叶大吵以后冷战了一天,最后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主动给她认了个错并表示尽快攒钱把窟窿补上。可刚刚和好了一个星期又他妈战上了,导火索是我当着丈母娘的面儿骂柳苗是傻逼。

  柳苗年轻气盛纵欲无方,把女朋友的肚子给搞大了,小孕妇到私人诊所流产时,没流干净还大出血,险些送了卿家性命,住院先后花了三千多块。因为他不好意思找柳叶,就伸手拔了我的冤枉毛。

  有一天我在岳丈家碰见柳苗,悄悄对他说:你小子这一炮可真够贵的,下次机灵点儿,再走火我可不管了。

  柳苗好了伤疤忘了疼,逼咧咧地刺激我:少在我面前装,不就使了你两个臭钱儿吗?以后连本带息还你还不行吗?

  我马上火了,言简意赅地骂他:你纯是个傻逼!

  没想到声音拔得太高,被丈母娘那双千里耳听见了。

  回家后柳叶就开始修理我:刘角,你现在还有个样儿吗?小流氓似的脏话连篇,竟然当着我妈的面儿骂人,好意思吗你?

  我说:傻逼是全国人民的口头禅,怎么能叫骂人呢?再说柳苗不该骂吗?下次再给我装逼看我不削他。

  柳叶说:你敢,你敢碰他一指头我就跟你没完。

  我不屑跟柳叶吵下去,只好仰天长叹:靠,我怎么摊了这么个小舅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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