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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苦与乐的交织,才是成长的味道,味精加辣椒,美味中伴着呛鼻的眼泪。

  醒来后,第一次,江紫末不再把自己当成22岁,她是一个母亲,是一个妻子,是妈妈的女儿,是别人的儿媳,她扮演了那么多角色,却没一个是自己。

  突然好怀念一个声音,江紫末!江紫末!平板,全无感情可言,却有名有姓。

  那个声音永远的消失了,再也听不见,没有谁再像他那样,叫她一声——江紫末。

  一辆电视台的采访车停在前面,记者拦住一个路人问:“快新年了,你有什么愿望?”

  我愿自辉爱我如故。她又在心里轻轻回答。

  “到人民路上岛咖啡。”她对司机报出地址。

  她要亲眼见到自己许的愿是否得以实现。

  Chapter 44

  童自辉不知道紫末今天所经历的一切,他的话还未滚到嘴边,电话已经被挂断了。收起手机,胸口阵阵发闷。紫末从来都是对他百依百顺,以夫为天的;就是失忆前关系僵冷的时期,她也未曾有过蛮横的行为举动。虽然心知有异,原因却无从猜起,何况对面还坐着一个需要应付的人,只好收起手机,等会儿再去找她问清楚。

  端正面孔,看向对面的琳琅,脸上虽然挂着微笑,心里却叫苦不迭。他就不明白,断了七年的音讯,不是早就该各自珍重了吗?他当初也没做过出格的事,仅赴过几次约,连手也没牵过,在他一生中跟女人来往的记录里,没有比那更纯洁的了,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坚持认为他们的关系不仅止于此?

  “紫末打来的,”他温柔地微笑着说。

  琳琅暗自捏紧了咖啡杯,强忍着心酸,漫不经心地应道:“哦。”

  她以为淡漠些可以让自辉紧张,或许会对她解释点什么;等了半天,却见自辉拿着个手机翻来覆去的看,根本没把她的冷淡放在心上,非但是没影响到他的情绪,反倒像是给了他任意思考的空间;她晾在一旁,手边连本随手翻阅的杂志都没有,一时不知道该干什么好。

  这男人很会装蒜,她心想,几年前就是总被他蒙混过关,委婉曲折那套对他不管用,这方面,他有丰富的经验。

  她想到紫末一贯的退让和善解人意,男人大抵都不喜欢强势的女人,尤其是小就成就的男人,安于经营一座小城池,并不在意女人给他带来多少财富,他只享受在那一个小城池里当一个被人依赖信仰的君王,并穷其一生去关爱呵护自己统治下的臣民。

  忽然间,她敛起锋芒和美丽,神情和目光同时变得柔和,夹起一块方糖,放入自辉的咖啡里,循循善诱道:“你打算一生都守着一个心里装别的男人的女人,对其他女人都视而不见吗?”

  自辉对她的问题感到意外,这么多年没有联系的人,见面才寒暄过几句,竟然问起别人的感情生活来,是不是太突兀了?或者——他低头喝咖啡,暗想着,为什么这女人有点‘操之过急’的感觉?

  他低下头,喝着咖啡,觉得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的必要。

  琳琅是很急,她的那段婚姻已经不能再拖下去,跟那个人一起生活简直就是相互折磨。她渴望过新的生活,却又不想一个人寂寞过活,遭人耻笑。如今她的婚姻虽然不如意,丈夫对她冷淡,至少还有名车华服傍身,表面看起来仍是光鲜的。她不要剩下一个人,孤苦伶仃。

  眼见自辉喝着咖啡,丝毫不理会她。她心里一发急,张口问道:“你以前喜欢过我吗?”

  自辉从容地笑了笑,“喜欢啊,为什么不喜欢你?”看是哪种喜欢,就大爱而言,他对路边行乞的穷人都很有爱。手扬了扬,招来服务生往杯里加水,顺口说道:“若是问到爱谁,非紫末莫属。”

  很低的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确凿与稳沉,其深意不言而喻。

  “七年前,你曾说,如果紫末不怀那个孩子,你会照顾我一生——”

  “话不可能乱讲,我说过这种话么?”自辉匆匆咽下咖啡,转过脸来,快速阻断她的话,免得她继续说下去难堪。他可对天发誓,紫末若甩了他,说不定会续娶,但现在,若运气好,条件允许,家里还可以添个小宝宝,加个外人进来搅和,那绝对不在计划内。

  “你居然否认!”琳琅杏眼圆睁,几乎不敢相信他居然不承认自己说过的话,这种小人行迳太遭人鄙视了。她飞快地用指头弹着桌面,借以平复自己的窘迫的情绪。

  “什么否认?”自辉端正坐姿,正欲把关系撇清。却见她双眼浮出水雾,愣了愣,想到她是个女人,还是个漂亮的女人,他这样直白地否认,等于扇她的耳光。顿了顿,声音放柔,“好吧,也许是我不记得了,你也知道,隔了这么多年,谁会记得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

  “可是这种话你怎么能忘?”琳琅哀怨之极,心里更加不敢相信了。

  自辉烦躁地拉了拉领带,为什么不能忘?谁说话时还带个复读机,过后还温故而知新不成?

  “你别哭,仔细跟我说,究竟我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说了这种话?”

  “当时是在公园里,你说过给我答复,我等了半个月,你才来见我,对我说了这句话,”琳琅用手抹去眼泪,断断续续的说,“你记起来了吗?你知道,我一直遗憾到现在。”

  记是记起来了,但是,那样的话,不都是拒绝的统一辞令么?一个大男人拒绝一个女人,出于礼貌,也应该把话说得漂亮点。免得使人下不来台,伤及别人的自信。

  不管怎么说,也是自己的错,换一个说辞,她也许就不会几年还惦记着。

  随手抽出一张纸巾,递给琳琅,心一软,老毛病又犯了,冷酷的话说不出口,只能折衷道:“对不起,我没想到你这么多年还记着。”

  琳琅一听到这样的话,误以为是出于愧疚的哄劝,接纸巾时,连自辉的手也一并握住了,把脸埋在他的手背上嘤嘤啜泣,冰冷的泪水一道道地落在他的手背上,自辉恍若感到有好多条小蛇在他的手背上蠕动,心里虽别扭极了,见她那么伤心,又不敢抽回手,忍受着别扭,任她吃豆腐吃个过瘾。

  “叩叩叩——”像是谁在敲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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