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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膳毕两人进入书房,关旗陆打开电脑,开始仔细审查技术方案,见安之无事可做,便叫她坐到自己身旁,不时摘些技术浅显但和产品密切相关的内容向她细心解说,安之聚精会神,遇到不明白的地方问题层出不穷,会一直追问到真正理解才停下来。

  当关旗陆发现方案里存在问题时动手修改,书桌旁落地灯的橙光勾勒出他的侧面轮廓,神色平静而专注,安之将身体轻轻靠向椅背,悄无声息地凝视着他的柔和颊线,心田内如住着一只彩蝶,正在花间扑扑翻飞。

  不一会儿,关旗陆的视线依然停在电脑屏幕上,但唇边似隐隐溢出一丝几不可察的笑痕,搁在键盘上的手指慢慢停了下来。

  安之终于醒觉,一时大窘,抢在他侧首看来之前起身:“我去外面转一下。”

  关旗陆抬首看向她仓皇逃逸的背影,眸光千变万化,正在迟疑要不要叫住她的刹那,桌上手机响起。

  看了看号码,几秒之后他才接通,笑道:“最近怎么样?……我在家,还没休息……去Pub?”他抬手看看表:“晚了,不出来了。”不知对方说了什么,他微微眯眸:“现在来我家?不好意思,不太方便……是,我有客人……没关系,改天一起吃饭。”

  笑容和耐心一直保持到对方挂了电话,放下手机时似已想通了什么事,神色变得有些寒冷,他低下头,沉思片刻,然后抬首,眸光飘向外面客厅,安之正安静地窝在沙发里看电视,姿态自然而闲散,手中遥控器一个台一个台地随意乱翻,仿佛对身在此间毫无陌生感。

  关旗陆的心底再次涌起奇异情愫,只觉如果此刻她穿着睡衣,便十足是他的小女人。

  克制住起身出去的冲动,将某种类似一亲芳泽的遐想赶出脑海,他埋首继续工作。

  到关旗陆把安之再度叫进书房已是大半个小时后,她把打印出来的技术方案和之前已准备好的资料整合在一起,逐一装订成本。

  “师兄,我们中标的几率大不大?”她随口问。

  “可能性基本为零。”

  安之一愕:“为什么?”

  关旗陆似自知失言,只是掩饰地笑笑,抬手搔搔她的短发:“我送你回去,东西留在这里就可以,我明天上午再拿回公司。”

  “师兄!”怎么说话说一半,安之有丝懊恼。

  那带点埋怨还似带点撒娇的口气让关旗陆笑意更深,拿了车钥匙牵起她。

  安之抗拒地想从他的手掌中挣出手腕。

  关旗陆回首,手臂陡然使力一扯,将她拉至身前寸许,眸光停在她半嘟的粉色樱唇,他轻声说道:“安之,别这样。”

  他的动作令她愕然,说话让她不解,眼神却让她心如鹿撞,“什么别这样?”

  “别让我——”有吻你的冲动,在最后一刹将后半句硬生生咽了回去,关旗陆松开她转过身,合上眼无声长吁口气,旋开门出去,“我们走吧。”

  他知道自己内心深处早已悄然滋生、如繁花开处占去半壁江山的念头是什么,然而另一半他已冷静地投身进去的现实中的事实,却更让他清醒和清楚,在此刻对她做出任何逾越的动作,都绝不是明智之举。

  当两人走进电梯,廊道的感应灯暗下来,漆黑中消防通道的门轻轻动了动。

  第四章 少争一着

  过几天投标结果下来,银通公司果然落选。

  安之有些失望:“可怜我们辛苦了一个下午。”

  古励笑:“这个标本来就没我们的份。”

  “什么?”安之一怔,没有他们的份为什么还要死赶活赶地去做无用功?

  “这次招标的是我们的老客户,不过他们其实早已经内定了中标的公司,只是拜托关总帮忙做一次托儿,不然怎么可能昨天下午才拿到标书?要是真去投标,一周前就该把招标书拿回来了。”

  安之整个呆住。

  如果这次投标根本不重要,那——关旗陆设法和她独处却是为了什么?

  正心慌意乱间,看见曾宏从外面回来。

  按下凌乱心绪,在曾宏进了办公室五分钟之后,她才敲门进去。

  “曾总,财务部说塞曼提的市场费用已经拨过来了,冲掉我们这次活动的全部支出后还略有剩余。”

  “还剩下多少?”

  安之说了一个数字。

  “这样吧,叫古励订房大家周五去番禺吃海鲜,然后你和许冠清各自去买一样五百块以内的东西,随便你们是买衣服鞋子还是化妆品,把发票开成礼品拿回来报销。”

  安之明显迟疑了一下才应声是。

  曾宏瞥她一眼:“有什么问题吗?”

  见他下问,安之大着胆子道:“这次活动聂珠也忙了一天。”大家都是助理,为何奖励独独没有她的份呢?

  就见曾宏皮笑肉不笑地,仿似和她好言商量,“剩下的钱就那么一点,不如你说,怎么安排比较好?”

  “我们可以三个人每人只买一样三百块的……”安之不自觉地有些心怯。

  话音未落便见曾宏眼光已冷,她这才警觉自己做错了。

  他冷冷道:“既然你认为聂珠辛苦,不如把你的那份让给她,你别要了,怎么样?”

  安之只觉脑里轰地一下出现短暂空白,脸颊火辣辣地发烫,犹如被人当场扇了两大耳光,羞悔得她只想立刻寻个地洞钻下去,嘴里却不得不勉声应答:“是,曾总怎么说我怎么做。”

  “那就这样定了,你别要了,让许冠清和聂珠去买,出去吧。”

  语气专断,如逐似斥。

  备受折辱的安之匆忙退出,与此同时关旗陆从总经理室里出来。

  她紧紧咬着下唇,眼睫一眨也不敢眨,惹来他微讶注视,目光从她已半盈雾气的双眼转向曾宏的办公室。

  径直走过他身边,一直走进卫生间关上了门,安之才以手捂唇,放任眼泪无声流下来。

  是她自己的错,是她在某人的羽翼下多少恃功而骄,忘记了谨言慎行,逾越了本分,由此曾宏给了她一个此生绝不能忘的教训,就是身为下属者永远、永远不要在领导面前对任何事情拿主意。

  抹干眼泪,强自镇定一下情绪,安之开门出去。

  关旗陆正站在走道里和古励闲聊,眼角余光接收到她的身影,他不动声色地向古励欠了欠首,微笑着告辞,向她行去。

  走过她面前时,他轻轻抛下一句:“跟我来。”

  低着头的安之在原地定了几秒,咬了咬唇后转身,随他走向电梯。

  当梯门合上,关旗陆低头凝视她仍微红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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