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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三


  “刚才为杜小姐注射了退热柴胡注射液,余下能做的,只有采取物理降温法,用湿毛巾冷敷、酒精擦颈部两侧及腋窝大动脉经过处,还有,给她多喝水。如果到天亮还没有退烧,建议考虑放弃胎儿。”

  小小不停地做梦,心悸的感觉即使在梦里也不放过她,全身像被火烧一样灼痛,似乎所有力气被抽出了体外,虚软得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耳畔有人说话,恍恍惚惚捕捉到一丝熟悉的声音,“绍昀,绍昀……”她竭力喊他,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她知道他就在身边,他的气息,她永远也忘不了。她如此爱他,所以他让她相信他,她就全心全意地相信他。知道他曾经有过不少风流韵事,他说那都是在她之前,以后再也不会,她相信他;知道他与林薇珊私会,他说了结过去,以后再也不会,她相信他;现在又有了顾湘湘,她曾经的好朋友……她记起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必须问他,她一定要清醒过来,当面亲口问个明明白白。

  喂下一碗姜汤后,小小惨白的嘴唇终于略有血色,护士为她量过体温,轻吁一口气:“体温降下来了,现在还有一点低热。”

  夜深寒重,长时间飞行旅程加上大半夜的担忧,足以令人困倦委顿,杜修宇让其他人都去休息,自己却不敢睡,害怕一觉醒来,如同当年失去妻子一样失去女儿。没有了女儿,纵是富可敌国,权势滔天,人生于他还有什么意义?

  耿绍昀又为小小换上一条凉湿毛巾,她的小指突然勾在了他袖口上。手僵在原处,他一动不敢动,手指一个接一个攀附上来,最终紧紧揪住他的衣袖。她的眼睛缓缓张开,眼睛出奇地明亮,仿佛跳跃着两簇小火焰。

  “小小。”他低喊,唯恐惊吓了她。

  她艰难开口,一字一字费力吐出:“那件事,我一定要个明确答案,顾、顾湘湘,腹中的胎儿是不是你的?”

  他沉默一下,看见她坚定的眼神,终于艰涩地说:“我不知道……”

  “原来,”她揪住他衣袖的手无力地垂下,眼眸深处仅有的一缕生气熄灭,眼里的光瞬间暗淡,只余下一片冷灰,“在和我订婚后,你的确和她有过关系。”

  “小小,事情并非你所认为的样子,那是,很荒诞情况下的一次错误。”

  “你说,我在听。”

  “我母亲出院那天,我喝……”

  “宇哥。”傅传玉走进房内,讶然,“你怎么……是不是小小……?”

  耿绍昀抬头,看见杜修宇脸色变成极其难看的紫青色,眼神森冷狠绝,若非怒极失控,他向来喜怒不现于形。绍昀踌躇一下,母亲的种种涌入脑海,年幼时,对他悉心呵护;病重时,在他身旁彻夜守护……

  竭尽全力凝聚起的一点神志渐渐开始涣散,昏昏沉沉中,小小坚持住最后一丝清明,等待绍昀解释。

  他低下头,吃力地说:“对不起,小小,这样的错误,以后永远不会再有——”

  她“哧哧”地笑,眼泪止不住纷纷滚落。又是以后,以后复以后,他到底要让她等待多少个以后?难道像母亲一样,等待了无数个以后,最终一枪射穿自己的心脏?“你走,以后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说完最后一句话,她精疲力竭,再一次陷入昏迷中。

  “小小——”杜修宇俯身焦急地喊。

  值夜护士急忙阻止:“让她睡吧,长时间高烧,平常人也会心神俱疲,何况她还是个孕妇。”喂她喝了点水,又替她量量体温,说:“杜小姐体温已恢复正常,您就放心吧。”

  杜修宇直起身转眼看向耿绍昀,眼底浮起森森寒意:“我把女儿交给你,你却让她变成这样?!”

  耿绍昀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小小,她已经退烧,手指微凉。他紧紧握住她的手,再也不敢松开。他愿意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任何代价,可是,并不包括永远失去她。

  杜修宇慢慢踱出卧室,站在外面小厅负手思索一会儿,对无声跟随在身后的傅传玉吩咐:“派人调查一下,中午12点之前,我要知道事件的全部经过。”

  天色渐渐放亮,绍谦一大早去把医生接来,还请来一个妇产科医生。经过细致检查,两名医生宣布大人和胎儿均安好,众人才松了口气。

  赵彤问:“她为什么还没有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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