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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赖世强抢着把自己的难事儿说了。原来,他和阿茄昨天下午去酒店开房,傍晚撤退时穿错了裤衩,回家后不能自圆其说,差点儿被宋美玉掐死。朱旗笑道,我靠,你也太瘦了啊,阿茄的裤衩你也能穿得进去。岳子行也取笑说,看来没少干活啊,眼睛都累花了,男女裤衩都分不清。赖世强说,我他妈都快哭了,你们还笑得出。

  大家七嘴八舌替赖世强出主意,补救措施转眼已达十余条之多。经过筛选,剩下两条最佳建议供事主定夺。一条是朱旗提的,假说喝多了,被刘大昆等人拖着去洗桑拿,结果把人家错发的女式裤衩穿回了家。一条是岳子行提的,承认在外面胡搞了,借机向宋美玉提出离婚,理由是宋美玉悍妇一个,不如除旧迎新,和阿茄做个长久夫妻。刘大昆反对说,自古劝和不劝离,老岳你别瞎机巴支招。赖世强对岳子行的建议很感兴趣,并对离婚表现出了无限神往,但考虑再三还是接受了朱旗的建议。迫于压力,岳子行未提异议。

  饭店的酒菜送来了。四人从客厅转战到小厅的餐桌上,一边吃喝一边继续议事。刘大昆的难题依然是破坏蓝青的第二春。上次和岳子行盯了蓝青的梢以后,刘大昆到桃源街蹲了一回坑,终于发现了奸夫杨宏伟的踪迹。他正痛不欲生地苦思冥想报复措施呢,蓝青竟上门向他索要五万元房款。两人离婚时平分财产,住房归了刘大昆,但他须向蓝青支付一半房款共计九万元。刘大昆分得存款四万元,转给蓝青后还欠她五万元。根据离婚协议,刘大昆一年还蓝青一万,五年还清。现在蓝青以急用为由催他一次性付清,令他十分费解和为难。

  岳子行说,蓝青离婚两三个月就跟那小子同居,表明他们可能早有奸情,事主可以考虑搅黄这对狗男女的美事,至于房款,能赖掉就赖掉,赖不掉也不能提前一次性付清。朱旗和赖世强同意岳子行的提案,强烈建议刘大昆拒绝淫妇的非分要求,并对奸夫实施外科手术式打击。

  三位客人七嘴八舌,把主人搞得六神无主。热烈讨论中,刘大昆很少发言,只打断过大家一次,灰头土脸地请求停止使用奸夫淫妇等刺耳词汇。

  岳子行说,我猜这事儿和那个男的有关,至少应该和他们结婚有关吧。先拖一拖,搞不好还会把他们的婚事拖黄。万一那家伙是个骗色骗财的主儿,还能为蓝青保住一部分胜利果实呢。

  朱旗对刘大昆说,我们这只是个建议,最终要看你的态度,你也可以假装圣人提前还款,没有就先从我这里拿。

  刘大昆说,多谢老朱了,房款我不想赖,但也不想提前还。顿了顿又说,你们的其他意见我全部采纳,只要能搅黄他们的婚事,我他妈倒贴钱都干。

  酒足饭饱,议事告一段落。四个人支起麻将桌开垒长城,打十块钱的,点炮包庄。按他们的老规矩,赢者必须贡献出所有“收入”供大伙吃喝玩乐,这叫“填坑”。

  话题在麻局中继续。

  朱旗说,哥们儿现在春风得意马蹄疾,没啥闹心事儿,不过有件事儿挺挠头,你们给掂量掂量,什么事儿呢?好事儿,就是我想和欣然结婚。

  另外三人都笑,说你一脸离婚相,还是别折腾了吧。又说,欣然这丫头片子挺能耐的,你在女人堆里左冲右杀无人能降,到她这里就嗝儿屁了。朱旗说,吃一百筐桃子也是一个味儿,懒得再寻花问柳了。

  经过激烈辩论,大家达成共识,那就是不管以后如何,先让朱旗到围城里看看光景再说。朱旗笑道,我只是一说,看把你们仨给忙活的。岳子行说,从现在起我只操心两个人的婚事,一个是朱旗,一个是我儿子。说完,四人爆笑不止。

  最后,大家矛头齐指岳子行,说他如果心有千千结就但说无妨。岳子行说,我逍遥自在,心里哪来的疙瘩。刘大昆说,往死吹吧,你在冯筝和谭璐之间还没难受够?就不想放弃一头立地成佛?岳子行说,这不是问题,我很快就会摆平。

  战了二十余圈,岳子行赢了一千多,欣慰地说,我情场失意,赌场得意,这些钱足够哥几个喝酒打炮了。刘大昆说,你不是逍遥自在吗,怎么又情场失意了?岳子行干笑两声说,大昆你真想给我当军师,我就给你出道题,说不出最佳答案军法伺候。三人立刻来了精神,纷纷愿闻其详。

  岳子行说,那天在广电大厦和女九号拉拉扯扯的那个瘦高个你们还记得吗?朱旗和赖世强都说,有你搀和还不记得吗。岳子行说,我想废了那傻逼,你们有何高见?朱旗说,你想追人家的前任老婆,但不至于这么毒辣吧?岳子行说,我欺诸葛赛吴用,整治他是小菜一碟。征求意见是逗你们玩,你们要献计就献计,无计可献就别瞎机巴嘞嘞,烦!

  赖世强说,看来真瞄上女九号了,我献一计,在他那辆本田的刹车上做手脚,让他非死即伤,此法优点是“废品率”高,缺点是要坐大牢。为保险起见,不如找俩民工干折他一条腿。一般情况下,这样的案子难破,就算破了判得也不重。

  岳子行笑道,玩我呢你?我不会动他的硬件,那样太没水平。他是一家国企的一把手,按一般规律,有进去的潜力。朱旗说,主意是好,但干起来难,你以为你是谁?岳子行说,事在人为,这种人裤裆里没屎的少,抠出屎他们就over了。

  刘大昆愣了一会儿,忽然凶狠地说,我看呀,最狠的路子就是搞他老婆,离婚的就搞他前妻,没结婚就搞他情人。话音未落,众人愕然。老实巴交的刘大昆说出这样恶毒的话,他们谁都没想到,也不敢相信。

  岳子行对刘大昆的招数大加赞赏,表示值得试用和推广。

  又打了几圈,赖世强的心思便不在了麻将上,督促着结束战斗,到外面去玩耍。大家就简单收拾了一下,准备出发。刘大昆打电话给宋美玉替赖世强请假,顺便告诉她赖世强穿女式裤衩时他也在场,错误全在洗浴中心。宋美玉冷冷地说,大昆,你现在也出息了。说完就挂了电话,整得他心里特别扭。

  四人离开刘大昆家下楼。楼道的灯全坏了,眼前一片漆黑。他们纷纷用打火机和手机屏幕灯照明,一个跟一个笨拙地往楼下走,仿佛在钻一个极深的地洞。

  岳子行曾在斯文森面前力荐任紫月所在的太平洋保险公司承保路尔公司财产险,可斯大人执意要找国外保险公司,令岳子行一筹莫展。哪知国外保险公司考察了路尔公司经营状况后不愿承保,斯文森就叫岳子行找几家国内保险公司面谈,乐得他差点儿自己把自己绊倒。

  任紫月如约而至,和斯文森谈了半个小时。岳子行全程陪谈,给他俩当翻译,可任紫月

  英文口语很棒,基本没让他动舌头。斯文森对任紫月印象很好,表示可以考虑将公司的几个油罐交给她做单。

  岳子行送任紫月出宏誉大厦时,任紫月说,谢谢岳哥,做成了我的佣金全归你。岳子行说,我一分钱不要,这个忙如果帮成了,就算还你那套衣服钱了。任紫月莞尔一笑,眼望岳子行欲言又止。岳子行知道她的心思,赶紧岔开话题说,你放心,我会盯紧这张保单的,别的保险公司来人我一律乱棒打走。

  岳子行一下班就匆匆回家睡觉。这些日子他被一堆烂事儿搞得人困马乏,再不休息就要散架了。他酣睡到八点多时被冯筝推醒,说他的手机在响。他最近晚上不关机了,不再害怕谭璐打搅,甚至还默默地期盼她的电话和短信。

  岳子行迷迷糊糊接听手机,竟是任紫月打来的。她可怜兮兮地说,岳哥,我这儿停电了,门锁也坏了,我好害怕。岳子行说,欣然呢?任紫月说,欣然这几天都在朱哥家住。岳子行记下任紫月的地址,洗了把脸就要出门。冯筝说,饭都没吃就走,疯了你?岳子行说,朱旗那边有点儿急事儿,我去去就回来。

  岳子行打车赶到任紫月在高尔基路附近的租屋时,她正在楼门洞口等他。岳子行用打火机照明,和她一起上楼进屋。一室一厅的小屋里黑漆漆的,点上蜡烛也没亮多少。任紫月说,门锁坏了锁不上,房东总不来修,晚上只好用桌子顶门。今晚停电,欣然又不在,我怕得要命。岳子行用手机打126呼了“修锁”,不大会儿楼下传来摩托车声,一个背着工具包的小伙子奔上来,就着烛光把锁修好,收了岳子行的三十元钱后离去。

  只有十平方米的小屋里摆了两张床。岳子行坐在欣然的空床上,心想这丫头这么早就住进朱旗的山寨不是件好事儿。任紫月给岳子行倒了杯水说,昨天的水,不热了,今天停电也没烧。说完坐到自己的床上。岳子行边喝水边打量烛影里的任紫月,发现她静如闲云羞似娇花,心旌不自觉地摇荡了一下。他放下杯子起身说,我该走了,门锁已修好,特种兵来了都打不开,你放心睡吧。任紫月忙说,我又不吃人,说会儿话也不行吗?岳子行嘿嘿一笑,重又坐下。任紫月洗了几个桃子端上来,两人边吃桃子边聊天。岳子行越看任紫月越像当年的冯筝。那时候,冯筝只舍得买便宜的水果吃,比如桃子,说它又好吃又养人。

  聊了一会儿,任紫月忽然问,岳哥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岳子行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自己喜欢啥样的。任紫月说,骗人。岳子行说,我真的不知道。任紫月说,那你给我讲讲你的恋爱故事。岳子行说,我挺坏的,谈过十好几个,你想听哪一个?任紫月说,你讲什么,我听什么。

  于是岳子行就给任紫月讲他曾经的爱情。他讲他的朦胧初恋,讲那个高中时代遭遇的江南水乡般清丽恬静的女孩。和芸芸众生千千万万个初恋一样,它最终只变成了一个记忆,珍藏在心底的某个深处,从来不需要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初恋女孩给岳子行的心灵打上了烙印,这个烙印成了他后来寻找爱情的重要路标。他讲他的大学之恋,讲那个小巧玲珑的江西女孩。后来她跟一个化学系的男孩走了,把他的一封几千字的乞求信无情地摔在路边。他蹲在街头烧了那封长信,像为死去的爱情烧掉一沓纸钱。他讲他在认识谭璐之前处过的两个女友。前一个是会计,正经得像个中世纪的欧洲修女,在她身上很难做出难度系数大点儿的动作。后一个是酒店秘书,活泼得让人眼花缭乱。这几次爱情都很平淡,没留下什么美好印象,也没留下阴影和创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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