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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


  弦歌有一搭没一搭的糗他,两人嘻嘻哈哈又一阵笑闹,不知不觉中,Souk餐厅已近在眼前。

  对伦敦人而言,如果没有Souk餐厅的出现,他们可能还搞不清楚摩洛哥和摩纳哥是分属两大洲的不同国家。人们知道摩纳哥王妃Grace·Kelly,也知道因她而生的Hermes凯莉包,偏偏对与摩纳哥仅隔一个地中海的北非国家摩洛哥知之甚少。

  就连她叶弦歌本人,也曾因搞不清楚摩洛哥在欧洲还是亚洲而备受嘲笑,岑缓羽非常狡猾地给出两个不相干的选择,然后幸灾乐祸地说出正确答案--非洲。

  弦歌把玩着桌上的橘色方灯,念起当时的困窘仍耿耿于怀。岑缓羽对她皱眉发狠的表情心照不宣,圈着手指猛敲在她额上,好笑的制止她:"别想了!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小心眼?每次到Souk都要翻一回旧账,不知道摩洛哥在哪儿的人一抓一大把,不丢人……"

  "你还说!"弦歌又羞又怒,这绝对是历史污点!活活将她钉在地理的耻辱柱上,偏偏岑缓羽还在柱下大跳祈福舞。

  岑缓羽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单手搁在沙发背上,冷不丁直问:"按照秦筝的计划,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回国?"

  弦歌一口马铃薯噎在嗓子眼,捶胸猛咳。"你跳频的速度也太快了吧?怎么突然问这个?"她按着胸口喝水,盯着杯面片刻才答,"过两天吧……你是为这个来的?"

  缓羽没吱声,指腹在酒杯杯沿摩挲滑过:"你……打算什么时候跟秦筝说实话?"

  "这次在因弗尼斯,我和他又吵了一架……"出乎岑缓羽的意料,弦歌的回答比他想象的利落。她呢喃开口,唤他名字:"缓羽,你说我是不是老了?换作以前的叶弦歌哪会像现在这样瞻前顾后,做事犹豫不决?"

  "是老了,都奔三了嘛……"岑缓羽举起酒杯饮下半杯伏特加,轻晃着半杯酒,"弦歌,你有没有想过,厉景笙就是看透了你和秦筝的性格,才会提出那样的条件……秦筝被逼到何种地步,才会主动曝出那种新闻?说到底,是你的态度令他不安。他跟我说,让你成为他的经纪人就是想把你留在身边。"

  那日的雨声仿佛重回耳畔,他和秦筝的谈话声在雨中交替浮响,弦歌眼神一黯,久久不答。那个说出"如果我是你,我会宁愿她不爱我"的岑缓羽,究竟是以怎样的心情说出这番话?

  "我还记得你那晚像个小疯子似抱着我就哭,你说,有人威胁你,如果你胆敢跟秦筝在一起,甚至结婚,就让秦筝永远不能在这个圈子立足。你还说,秦筝需要一大笔钱,你不能这么自私,只顾维护自己的爱情。我认识的叶弦歌,从来没像那样哭过。你替秦筝扛下的压力,他有权知道!"缓羽顿了顿,饮尽剩余半杯酒,喉间火烧似的烈,他的嗓子有一丝微哑,"现在,挡在你们面前的障碍已经不存在了,你们的事在国内炒得沸沸扬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秦筝也不需要再为钱担心。唯有你,我不知道你在犹豫什么?如果我是秦筝,知道我的女人在外面受苦,我会受不了!保护女人,是男人的责任。"

  餐厅的灯光黯淡下来,唯有桌上那盏方灯散发着微弱的温暖光芒,弦歌紧紧抿着唇,将自己窝在沙发里,抱着抱枕闷声不吭。

  岑缓羽叹了口气,酒已饮尽,他却仍握着那只空杯:"还记得斯蒂文医生怎么跟你说的吗?你站在墙前,看到的始终是一堵墙。只要你打开身后那扇门就能走出来。"

  "缓羽,我是不是钻进牛角尖了?"弦歌终于开口,半张脸怯怯地埋在抱枕中,只露出两只大眼睛。

  "嗯,你钻进牛角尖了。"缓羽不忍看她,默默地别开眼,"现在走出来,还来得及。"

  "我会好好和秦筝谈谈。"

  "傻丫头……"

  橘色方灯的火苗晃了晃,忽明忽暗的光影从两人之间扫过,他看到她脸上释怀的微笑,她却看不懂他此时的表情。他是由衷为她高兴,只是高兴的心情里还蕴藏着一种未能言明的情绪。

  想说的话在弦歌喉间打了个转,小声的吐出:"……你也很傻。"

  一个对她说"I like you very much,just as you are"的男人,一个在她陷入爱情困境中点亮明灯的男人,一个甘愿为他人做嫁衣的男人,真的,很傻。

  弦歌并不知道,在她说话的那一瞬间,岑缓羽的耳膜嗡嗡鸣响,一阵阵锐利的战栗从耳道呼啸而过,直涌上额角两旁的太阳穴。他眯了会儿眼,睁眼时只说了四个字:"我们走吧。"

  岑缓羽要赶晚班机,只将弦歌送上出租车,两人便分道扬镳。

  就在车上,弦歌接到一通意想不到的电话:

  "弦歌姐,是你吗?"来电者是岑缓羽的妹妹岑慕言,她的电话里噪音嘈杂,背景音乐是几大嗓子猛吼,类似于搬灯、搬布景之类。弦歌瞟了瞟腕表,伦敦时间21点,国内正好是中午,正是这行的开工时间。慕言的语气听起来很急迫,身旁还有人不停催促的声音,她听不见弦歌的回答,连问了两次。

  "你怎么知道这个号码?"出国时为了避免媒体的越洋追魂call,弦歌特意换回以前在伦敦时使用的旧号码,"找我有事?"

  "我在我哥的旧手机里找到这个电话,我找你好几天了!"慕言的语速越来越快,许是她那位二叔经纪人催得紧。

  "你二叔有事找我?"除了岑京堂,谁会这样大费周折的找她?

  "不……弦歌姐,是我有事找你!"话筒里传来慕言紧张的声音,"我哥有没有去找过你?"

  "你问这个干什么?"弦歌皱了皱眉,本能地警觉。在这一行混迹多年后遗下的后遗症,就是对来历不明、意味不清的电话格外谨慎,谁也不知道电话那头会不会有录音笔。她想了想,干脆地答:"你怎么不直接给你哥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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