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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得两个月前气候偏冷时,他和小玲正在亲热,突然听出旁边的一对声音特熟,扬头细听,是他妹妹阿琴。他心里禁不住怦怦直跳。等他妹妹走了十多分钟,他才和小玲放开胆子。他们想这下没事了,两人手一拉,情意绵绵地往回走。刚进城门,小琴忽然半路杀将出来,要阿伟坦白交待。阿伟满脸堆笑连忙求情,说好妹妹好妹妹请你一定高抬贵手包涵包涵。阿琴说包涵可以,但是有条件。帮忙是要代价的,我没表用。阿伟说怎样都可以,明天就去给你买块飞亚达。阿琴打个手势,说祝你们安全幸福就扬长而去。为了吸取上次的教训,他和小玲一见面就保持了相当的距离,有点像影视作品中地下共产党员的活动。装出一副闲庭信步的样子,瞅着堤下林中哪里人少。他们选择了一个又暗又脏的去处当落脚点,那是情侣们吃够了玩够了之后撒尿的地方。铺上一块油毡坐在上面,虽然不会沾上秽物,周围飘散的臭味儿依然故我。

  小玲偎在阿伟怀里问怀上了怎么办。阿伟说要打掉别无选择。小玲一提起打胎的事就浑身发毛,她忍受不了第一次堕胎给她带来的深深痛苦。她问能不能生下来算了?阿伟说坚决不行。你是未婚姑娘,以后还要嫁人的,即使往后独身,也没到生孩子的时候。这种事向社会好交待,向家人就难交待。小玲说那就只有去掉,把他省略了。阿伟说我们要到南方去,为了一切方便,回来以后再说。小玲问我们在外面能住在一起吗?那边管得严,你又是参加会议,怎么才能住在一块儿?阿伟说这个好办,我去找朋友弄个结婚证,我俩再去照张合影像,就算合法了。堂而皇之地理直气壮地携夫人参加新闻学术讨论会。小玲亲他一口,你真贼。阿伟说,我不贼怎么能把你偷了呢。

  阿伟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办外出的事,结婚证很快落实下来,但合影像没法做假,只有两人在一起才能照。他对市里所有商业性照相馆都没有好感,更没有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思来想去,还是只有穿便装让肖平照。反正肖平知道他和小玲的秘密。那是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在他的心目中,肖平人品极好,性格特善,对朋友特别诚,视为知己当不为过。

  那天,两人精神焕发,打扮得很入时,虽不是正儿八经的结婚照,但冒充新娘新郎尚可乱真。肖平拿着相机细细审视阿伟,感到非常惊讶。阿伟比肖平大六岁,已整整三十六了,但怎么看都很年轻。肖平说我真想从你那里找到一点延缓衰老的绝秘。阿伟说绝秘只有一个:不要信什么口服液,不要相信任何药物,记住自己永远是个小孩就行了。这样就能拽住青春不丢手,衰老从你背后走。照毕之后,肖平说我这人照相水平极差,不过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给你弄这种假冒产品。下次换个主儿你可千万别找我了。小玲笑笑说肖大哥你替我盯着,他这人就有这吃在碗里想着锅里的毛病,平时为小妹妹留心点儿。肖平说拿什么谢我,小玲顺手从小提包里取出一条良友递给肖平,就这个。你最喜欢的东西。阿伟说好哇你们合谋来对付我,以为我就是那种水性杨花见异思迁的男人么?有你这样一个宝贝儿,够我享受几辈子的了。小玲说如果我下辈子变成猪了呢?阿伟说我马上变成公猪。肖平大惊,天啊,我这里不就成猪圈了?

  三人毫无顾忌地笑了一回,阿伟突然想起一件事,对肖平说,昨天上班之后,师院中文系的一个女孩拿着一篇散文来向我拜师,我说你烧香走错了庙门,你应当找大名鼎鼎的青年作家肖平呀。她说她不认识你,我就给她写了个条子,让她带着条子来找你。肖平一皱眉说你怎么干这事呢?别人请教你,你怎么推给我?文学青年中最烦的就是学生。他们读过一些书,略知一些理论,怎么写怎么改也难脱学生味儿。阿伟苦笑道:说实话,我根本就改不了她那文章,那文笔我自愧不如。我总不能误人子弟。肖平道,人之患在好为人师,我极怕这种事了。阿伟说哪个男作家不喜欢女作者呀,据说有人专门干这勾当引人上钩呢。肖平略微有些不快:你看我是这种人么?我可不像你,见了漂亮女孩眼都直了。小玲忙说,算了算了,你们不要互相攻击了,反正你们谁也说不上有多么纯洁。肖平马上不以为然地说,小玲你可得说话负责任呀,咱们又怎么不纯洁了?简直是污蔑是陷害呀!

  这时屋里堆积了满屋烟雾,小玲开始咳嗽起来,示意阿伟少抽一点。说毕笑毕,两人告辞。肖平把他们送出门去。阿伟说过几日到南方去有没有什么要办的事。肖平说没有,但愿你们不被公安局抓去了就行。

  长途旅行的颠簸使阿伟感到了生存的劳累,他似乎觉得不该带上小玲来。疲倦的爱可能不会很潇洒很开心,有点硬撑的味道。小玲倒是显得很轻松,一路上给她的几乎全是新鲜感。良好的精神状态和充沛的精力使她能够时刻以一种崭新的面孔出现在阿伟面前。他们以夫妻名义登记下榻的第一个晚上,阿伟倒在床上就睡着了。小玲把他全身脱光,然后把他叫醒洗澡,阿伟说真是懒得动弹了。小玲说那是不行的,不洗就不许上床。阿伟叹口气,说是恭敬不如从命了。一切都是为了你呀。

  约摸二十分钟之后阿伟从浴室出来。清水的冲涤调动了他一路风尘之后的全部情绪。这时小玲已经一丝不挂或者说是仅挂一丝——呈白丝网状的裤头夸张地笼罩着,恰到好处地展示着那种欲盖弥彰的效果,它使原有的性感区域凭添了一股强大的张力,像强力粘合剂一样粘住了阿伟发红的目光。阿伟自己觉得像春天的种子,欲望在孕育在膨胀在伸展在破土而出。他侧面躺过去抚摸她。小玲抓住他的手把它放到一个自己觉得很舒服的位置。毕竟有些倦意,阿伟显得极其笨拙,每每移动那只制造新闻的手却总是不得要领。小玲不大满意地轻轻推开他,去掉自己身上的所有,然后摆成一个大字,哼哼着说,我要你亲我。阿伟过去亲她。

  小玲说不是亲嘴,是亲这里。说着把头往下按。阿伟就埋头照办。小玲在呻吟中笑出来,阿伟继续地别扭着重复着,他为自己没有一点儿进步和创新感到自卑和惭愧。问她感觉怎么样也不见回答。倒是小玲自己忍受不住了,牢牢抓住阿伟的臂膀往起拖,连说快点快点。阿伟觉得此时此刻天要塌下来似地,仓皇地去应付对方。不一会儿,小玲一阵乱叫乱抓之后,就再也不动弹了。阿伟顾不得收拾残局,连呼小玲,数声不应。胸口还在跳,气还在出,就是呼之不应。他一下子蔫下去了,天啊,难道就这么死了么?难道这真是死了么?他真想放声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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