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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


  我愣了一下。如今三藩形势紧张,康熙派他出去,明着是考核政绩,暗地里怕是考察吴三桂的动向吧?这可是极危险的差事,想必他自己也是知道的,所以才会特地跟我说起。

  我只能讷讷地说道:“在皇上心里,王爷是他最相信的人了,这事情,换了别人想必也不放心。”

  他又回过头来看我,平缓的声音里听不出有什么含义:“如今南方形势严峻,我此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你想对我说的就只有这些吗?”

  我心头一窒,更加为难了,思前想后,也只能轻轻叹道:“王爷多加保重。”

  他脸色一白,眼波凄凉,喃喃地说:“罢了,罢了,总是错过……”

  “曦敏。”一个冷然的声音忽地从我身后传来,我和福全惧都是一惊。看见福全惊讶的眼神,我回头一看,康熙正站在檐角下看着我们,脸色阴霾。

  “皇上。”福全躬身叫道。

  “皇上怎么也出来了?”我讶异地走过去,却听到康熙冷哼了一声,说道:“你们都能出来,难道朕就不能吗?”

  此时我才迟钝地接收到康熙心情不好这个事实,虽然已经走到他面前,却也不由脚步一顿,有些怯然。

  康熙却是伸手一揽,将我拥进怀中,看着福全冷硬道:“你们说得好热闹,都说了些什么?说出来让朕也听听。”

  “臣与曦敏姑娘不过是随便聊聊,问候几句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说话。”福全看着他,语气恭敬,却也不卑不亢。

  康熙偏过头来看着我,而我也终于弄明白他在不高兴些什么,心里不由叹了口气道:“皇上,裕亲王确实只是跟奴婢随便聊聊,没什么特别的。”我心安理得回视着他,心中无愧。

  他深深看进我的眼中,慢慢地,原来充满猜疑的眼光变为温柔似水,浓浓的,几乎让我溺毙在他的眼波之中。

  他给了我一个温柔的笑容,转向福全道:“今天大家都很开心,二哥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有什么事不顺心么?”

  福全也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只不过酒喝多了,出来吹吹风。啊,臣这就回去了。”说着行了个礼。

  康熙笑看着点点头,看他从身边走过,突然想了一想,叫道:“裕亲王。”

  福全停下脚步,看着他。

  我感觉他在我腰间的手紧了一紧,只听他叹了一声道:“你……仍是朕最相信的人。”

  福全的脸色又是一白,只能躬身道:“皇上圣宠,臣……铭记在心。”说完便快快退了下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唏嘘。他这一辈子,所想所求的少能得到,荣华富贵这些唾手可得的东西却又对他没有意义,对他,我是有些负疚的,但很多事情我也是无能为力。

  康熙轻轻扳过我的下颚,我转过头去还没反应过来又有什么事,他的唇却猛然覆在我的上,以从未有过的激烈,深深地吻住我。虽然这几年来我们行为亲密,接吻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但这般向狂风暴雨般的深吻却也没有过,一时之间我只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只能由着他在我的嘴里、心里翻江倒海。

  好不容易,他放开了气喘吁吁的我,紧紧把我抱在怀里,有些气息不稳地喃喃说道:“你是我的,曦敏,只是我一个人的!”

  我觉得双唇有些刺疼,一时无语,轻轻地环住他。

  第4章

  七月里,吴三桂自请撤藩的折子果然来了,就如同在朝廷里扔下一颗炸弹一样,炸开了锅。除了兵部尚书明珠和户部尚书米思翰之外,几乎所有的朝臣都不赞成撤藩。康熙怒气冲冲地从朝上下来,一进门就摘下朝冠随手一扔。小六子手忙脚乱接住了,我看了他一眼,急急忙忙跟上康熙的脚步为他除去朝服,不敢吭声。

  换上一身明黄色的绸褂,康熙往榻上一坐,怒声道:“那些只知道吃里爬外、欺上瞒下的狗奴才,他们究竟是朕的臣子还是吴三桂的臣子?!一个个就像编排好了似的反对撤藩,说什么三藩势大,不宜轻举妄动,难道朕堂堂一国之君竟会怕了三个汉臣吗?!曦敏你说说,这藩是不是就撤不得了?”

  我轻手轻脚地上一杯茶,温言劝道:“皇上,大清入关二十多年了,大臣们的生活都安逸了,自然不愿再起风波,这也是人之常情。但吴三桂等人居功自傲,私铸钱币、横行一方,又扩军备战,不把朝廷放在眼里。这种人当然不能姑息,否则便是我大清之患哪!”

  听得我这样说,他方才气消了些,喝了口茶,说道:“曦敏,你觉得呢?吴三桂这道折子究竟是不是真的想撤藩?”

  我笑了笑道:“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想撤,如今这折子已经到了皇上手里,皇上就算答应了又如何?这又不是皇上逼他的不是么?”他撤藩的注意非常坚定,我除了顺着他的话说还能如何呢?

  他站起来在房里踱着步,过了一会儿,冷笑一声道:“不管他是真的请撤也好,假的请撤也罢,如今既然折子来了,就算是假的朕也要它变成真的。”说完又转头对我说道,“更衣,朕要去上书房。”

  我又急急忙忙为他换上冠服,他便在侍卫、太监的护拥下大步走了出去。

  这一等就等到了申时还不见人回来。打发去探听情况的小太监回报说,皇上在上书房待到午时,用完晚膳之后便被太皇太后请去,待了一个时辰左右,出来以后又回到上书房去了。我忖度着孝庄必是听说了康熙将要撤藩的消息,才把他找了去。据我所知孝庄是不赞成撤藩的,就不知道这祖孙俩究竟有没有达成协议?

  又过了一会儿,眼看酉时将近,我便让御膳房准备晚点。康熙在上书房办公到这么晚,肯定饿了,回来说不得要吃东西。正张罗着,一个太监来传,说孝庄召我过去。

  每次去见她我都是提心吊胆的,虽然这两年因为我们那种奇怪的默契使她并不怎么为难我,但毕竟她是连康熙都要敬畏三分的人物,我还是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来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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