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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幸好就在第三天的早上,她被唤出去带到了值班室,那里有三个人在等她:看管员,赵警察,和夏姨。夏姨是枫桥巷街道办事处主任,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赵警察告诉欧阳娇,他们到街道,到她原来工作的纺织厂了解过了,鉴于她举目无亲,孤独一人,本著有利于挽救的精神,决定让街道办事处将她接回去。以后要经常向街道办事处汇报,纺织厂已答应考虑她回去重新上班,不可再旧病复萌,否则,再进来的话,那就是劳教和劳改两种前景等待她了。赵警察叫她现在就和街道办事处签一份互保协议书,一式三份,派出所、街道办事处和她本人各持一份,签毕她就可以回家了。

  夏姨告诉她:“赵同志为你的事,上上下下跑,在你们厂,嘴皮子都磨破了,好不容易才把厂里说通。你遇上好人啦。”

  赵警察倒是很平静:“你的事,”他说,“我什么人也没讲,就让王老师继续蒙在美好的自以为是之中吧。以后,就看你了。”

  欧阳娇愣了愣,忽然放声大哭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和一个男人同床共枕而没有疯狂的举动,但这也是她第一次感到原来这种宁静的睡眠是如此的美好温馨。

  24

  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欧阳娇从头到脚把自己洗了无数遍,连脚指甲缝都拿什刮了又刮,她要把收容所里一切可疑之物包括灰尘、气味,从身上的每一个毛孔,每一处缝隙之中彻底冲洗干净。

  她把全身换下的衣服塞进一只塑料袋,包括那套迷彩装。她扎紧袋口,好象这是一包随时可能泻出毒素致人死命的剧毒药品。她把它暂时放在门背后。

  然后就是睡觉,把枫山宾馆和派出所值班室的那一夜算起,她已是三天三夜没合眼了,她眼睛涩得厉害,头昏脑胀,头重脚轻,从浴室到床这几米远的距离,她迷迷糊糊都不知道是怎么走过来的。等她睁开眼睛时,她大吃一惊,怎么什么也看不见,心情一紧张,头脑立刻也清楚了,原来是黑暗笼罩了室内,已经是晚上了。

  她拧开电灯,八点钟,她是上午九点钟回家的,就算洗澡花了一小时,她这一觉足足睡了十个小时,可她觉得还没一会儿呢。她回忆了一下,她能肯定她是头挨枕头就进入了梦乡。

  她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三天没抽了,这烟好像比什么都有味道。好舒服呀,这软软的席梦思,这干净的被子,这安静的一切,没经过灾难是无论如何体会不到幸福的。那地方是再也进去不得了。

  她想起了那个赵警察,其实他真是个好人。虽说自己在收容所里吃了苦,但放她出来的也是他。她是那里边最后进去的一个,却是最早离开的,连款也没罚,连收容费都没交。而且,这个少见的警察还居然为她的事跑来跑去,把纺织厂也说通了,愿意安排她的工作。

  这也许是王诗人的原因,或许就是赵警察本人的恻隐之心,不管怎么说,好警察还是有的,要是所有的警察都这么好就好了,说不定她都不好意思再干这种事了。

  她真想好好感谢那个赵警察。

  对了,赵警察是怎么说的?“你的事,我什么人也没说,就让王老师继续蒙在美好的自以为是之中吧。”那个“王老师”还会是谁,当然就是王诗人。啊,赵警察,我一定要给你烧高香!

  欧阳娇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手臂长仲舒展了一下身体。现在,一切危险都过去了,向前看吧。

  一种“咕咕”的声音传来,她仔细听了听,又响了一串,结果是从自己肚子里发出来的。她这才感到饥饿,这饥饿像上午的瞌睡那样厉害,心慌得一分钟也耽搁不了。她抛掉被子匆匆下床。

  穿衣服的时候她顺使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她惊喜地发现身上的红点差不多消失了,她猜想,看来这不是什么虫咬的,而只是一种皮肤过敏。那一道道的血痕也淡了。

  她一转身,看见了门背后那只塑料袋,她当然不会焚烧它,不但费事,还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地方,于是出门之后,她很省事地把它扔进了垃圾桶。

  在饭馆吃饭的时候,BP机叫了,一看,是韩总经理来的,但她肚子饿极了,吃了再说。

  刚放下碗,机子又叫了,这回是老杨来的,饭馆里有电话,她走过去,先给老杨投去。

  老杨的声音是焦灼而关心的,一听她放出来已经没事了,他说他悬起的这颗心才落了地。她简单地告诉了他这两天的情况,老杨很歉意地说他对不起她。他也讲了他的情况,他说罚了他五千块钱,他是第二天中午在一个指定地点交的款,做贼似的,他拿了身份证转身就跑了。看来只是罚钱,谢天谢地。

  “小娇,对不起你。”老杨充满了歉意。

  “事情都过了。”他淡淡地说。

  “我来看你,现在。”口气是诚恳的。

  “现在我很累,”她无力地说,“想休息。”

  “那,过几天我来,你好好休息,注意身体。”

  如果他表示坚决要来的话,她也许会同意他来的,她现在何尝不需要得到别人的慰藉和关怀。但是老杨却不再坚持。于是她只简单地应了几个字:“再说吧。”便挂了电话。

  她想像着那个女秘书,是如何的春风得意,可是自己呢,只能叹息,都怪自己不慎。

  冷静了一阵,她才给老头子拨电话,刚才BP机上显示的是“枫园”的电话号码。

  老头子说他已经知道,是女秘书告诉他的,现在既然已经出来了,就不要再去想它。他安慰她,口气平平,不像老杨那样焦急,或者说,还有一丝不快,因为她是在与别的男人鬼混时翻的船,老头子大概吃了点醋。

  停了一会,她郑重地问:“她还给你说了些什么?”

  “谁?”

  “你那个女秘书。”

  “她说你是在枫山宾馆被抓的,你怎么……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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