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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屈指算来,她坠入深渊已有两年时间,其间见过不少男人。也都很快把他们忘了。

  然而她唯独没有忘记那个叫司徒强的多情种子,谁叫他爱上了她,而且是不知底细地爱上了她。他完全不知道这种爱的结果会是什么,不但对他是一种危险,对她又何尝不是一种危险?交往下去,会不会爱上这个小伙子她都没有十分的把握,而她一爱就糟了,这意味着她从此将和自由而舒适的生活告别。

  别想那个叫司徒强的人了,别想他了。

  四下一看,原来她已经来到黄桷树下,踏上了去公园的水泥大道。

  许多人在往山上走,前面有一对嘻嘻哈哈的男女青年亲亲热热地傍着挽着,不知他们说了句什么,突然手拉了手向山上跑去,留下一串好听的笑声。她想起了就在几天前她也曾和一个帅哥这么手拉手在沙滩上跑,这是与别的男人从未有过的事,那些男人都失去了手拉手跑的年龄。如果那个司徒强今天和她在一起,她和他肯定又会手拉手跑起来的,就象前面的那一对一样,这才是年轻人的生活。

  “永恒的月亮将永恒地照耀着中坝子里的故事!”

  谁说的这句话?

  是他,是那个小伙子。

  怎么又想到他了,别想,别想。

  她望望天空,艳阳当头,看看表,十二点多了。她感到热,而且也没了上山的兴趣,除非那个司徒强在身边。

  噫,怎么又冒出来了!

  她挥挥手,多少有些惋惜地踏上归途。

  18

  在“枫园”关了七天,每天的日子千篇一律,欧阳娇闷得慌,还说包十年,这不到十天的生活已经令她浑身不自在了,但这是自己关自己,熬吧。

  几天中,她把所有的唱碟都拿出来唱了,唯独没唱那首《纤夫的爱》,她是避免勾起对中坝子的回忆。

  但是今天再也忍不住了,嗓子发痒,非唱不可。然而就在唱完最后一句“叫你亲个够”时,不知怎的,她的眼睛忽然发热泛潮起来。前几天老头子接连给了她两件礼物,一条裙子一件衬衫,这两件礼物她都非常喜欢,为此还好好地吻了老头子一阵。老头子疼她,但是他所有温情脉脉的举动不知为什么就比不了那个司徒强那句话:“我希望你永远安宁。”是啊,她是多么害怕出现什么危险啊,她没有亲人。

  眼泪落了下来,擦掉之后,思绪不觉又回到司徒强身上。这次她没有强迫自己赶走他,她在猜想这几天他是怎么过的。中坝子他们玩得开心,分手时小伙子却是那样的愁惨,他一定去找了她,也许他天天都去枫桥巷,当然是天天都拖着失望的步子离开。

  她的眼睛竟然再度湿润。至少该打个电话会安慰几句吧,她想,或者干脆约他上枫山公园玩一次,让他高兴起来,也好卸掉自己心里的歉疚。再说她也希望打破这沉闷无聊的空气。

  找到了号码,她很快就拨通了电话,没想到接电话的正是那个司徒强,她一听就听出来了,声音低落,没有生气,跟那天他们分手时的口气一模一样。

  “找谁?”他问。

  她胸口一紧,顿时不知如何是好,或者说,她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因而不敢开口了。

  不料话筒里的声音骤然变得响亮起来,又惊喜,又着急:“欧阳,是你……”

  她吓了一跳,一下子就按死了电话,而且还不松手地紧紧压住,就象是在压住那个声音,不让它再冒出来。

  他是在喊她呀,喊的是“欧阳”,就仿佛他面对面看见了她似的。她猜得果然没错,这个痴心人儿就是在害相思病,他都这个样子了!也正是这个苦苦相思的样子迅速吓退了她。

  危险!她的脑子里迅速响起了他危险她也危险的信号。

  她喘了一口气,仿佛也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终于避免了一桩傻事的发生,她心里请求小伙子原谅,同时鼓励自己心肠应该再硬一点,决不能让将来的某一天从自己的口中喊出一声:“早知现在,何必当初”的悲叹。

  她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午觉刚醒,就听见“瞿瞿”的响声,是放在皮包里的BP机在响。谁来的?她伸手取出来一看,是老杨,他回来了?

  她拨通了显示出的电话号码。

  “小妹,是我。”对方高兴地说。

  “你在哪里?”

  “你猜。”

  “我不想费脑筋。”

  “我回来了,昨晚到的,睡了一上午。”

  “哦。”

  “小妹,我想你。”

  “可以,我不反对,反对也无用,脑袋长在你肩上。”

  “晚上出来打麻将,怎么样?”

  虽然麻将桌也吸引着她,麻将之后的事也何尝不另有一番乐趣,但她还是没有立刻回答。她在想,她计划要在这里呆十天的,还有三天。但马上她就对这漫长的三天没有了信心,而且这个外来的电话一下就把她带到了外面的世界。是该出去玩了,此刻她真感谢这个电话的提醒。她一阵激动,倒不完全是因为要去和这个男人见面和打麻将,而是她就要结束这种愚蠢的自我封闭了。当然,换一个男人也能为自己增加一份活力,她守了七天老头子已经守腻了。

  “喂,怎么不说话,不方便?”老杨很有礼貌地问。

  “好的。”她又问,“什么地方?”

  “枫山宾馆。”

  “几点?”

  “想请你吃饭,我又走不开。反正你早点来,最迟七点半,五楼三号间。”

  放下电话,欧阳娇立刻又拿起来,给老头子拨:“你现在可不可以回来?”

  “可以,但是为什么?”

  “我、我想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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