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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6

  司徒强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室内的光线还不是很强,这是从明亮的窗户上看出来的。他立刻就想起了昨夜发生的事,脑子也一下子完全清醒,看看身边,姑娘已经起床。

  一丝乐音在他的血管里歌唱,他是吹萨克斯管的,有很高的音乐素养,他觉得那灌注身心的曲子都带着古韵,古韵悠悠中,枫桥在薄雾般的轻潮中隐隐浮现,诗一样的典雅,梦一般的瑰丽,而一个身材柔柔的女子在天地澄明间广舒长袖,轻啭莺喉,是那样的不可思议,又是那么的清晰如画。她有一副水润润的大眼,她的红唇如丹,双眉似黛,她的长袖渐渐就演变成包容天地的白色轻纱,轻纱团团缠缠,把他跳动的红心紧紧包裹,一声幸福的长叹挤出他的胸腔,他愿就这么窒息在一团玫瑰色的死亡中。

  “咳”的一声响,他清醒过来,是有人吐了一泡痰。他半撑身体,听见了屋外说话的声音,是姑娘和一个男人在叽咕。门关着,面向天井一方的窗户开了半扇,声音从那个方向传来,隐隐约约,勉强听得清楚。

  “不让我进去?”一个公鸭般的沙哑嗓音。

  “你进去没意思。”姑娘说。

  “有客?”声音有些不悦。

  “怎么样?”

  “怎么样,这问题该你来回答……”

  “小声点。”

  “喝,怕羞?”

  “人家是正经人。”

  “哈哈哈。…”笑声有点流里流气,“老子听到这句话就好笑。”

  “你小声点!”姑娘急了。

  “你正经了?”男人的腔调更有点轻侮,“今天太阳是从东边出来的,没从西边露头。”

  “好了好了,你走吧,”姑娘像是在急于摆脱纠缠,“我今天有事。”

  “走?打了你传呼,你不给我回话,让老子亲自来,来了就这样走?”

  “你来得不是时候嘛。”

  “这几天去哪儿了?”

  “你管不着。”

  “我管不着你,管得着我的货。昨天你本该做什么啊?”

  “弄脏了。”姑娘的声音突然低下来,“给你说声对不起嘛。”

  “那我怎么卖?”男人提高了嗓门。

  “你这个样子,”姑娘的口气软弱无力,“赔你就是。”

  “我当然就无话可说了,”那个公鸭嗓子大咧咧的,“价格你肯定是记得的,六百二,正宗的意大利牛仔。”

  “现在就给你……”

  “算罗,”公鸭嗓子的声音一下变得淫狎,“我两个还是好说好商量。嘻嘻!”

  外面的声音没有了,但是既没有开门声,也没脚步声,司徒强想下床看个究竟,想想又觉不妥,这是在别人家,应该自觉。于是他只好静待,耳朵留意着外面的动静。

  过了好一阵,姑娘的声音响起来:“好了行了嘛,走吧,走吧。”

  那男人瓮声瓮气地说了些什么,没听清楚,接着,响起了脚步声,是两个人的。他们出门去了。

  那男人是什么人,为什么一会粗蛮,一会狠鄙?姑娘也令人不解,一会傲慢,一会又恳求?但他俩肯定很熟,又在吵,又在谈,谈什么,好像她欠他什么,要她赔六百二十元钱。哦,是她那套牛仔服,正宗的意大利牛仔,她在说弄脏了,不就是火车上被那只灯影牛肉空罐头盒弄脏的?这是她借那个人的?他俩究竟是什么关系?情人?有点像,可又不像,她留一个男人在家里过夜却并不怕他,她究竟是干什么的?莫非她爱上了自己,否则,怎么会把一个女人最宝贵的东西交给一个陌生的男人?

  司徒强思绪纷繁,情绪猛然掀起兴奋的狂潮,他感到他一生中最重要的幸福已经来临。

  我不是在枫河边的小院里吗?那个纯洁的浣纱女与英俊书生的爱情故事,最初不也是在枫河边的小院里发生的吗?

  姑娘回来,一进屋,略带吃惊的样子盯着躺在床上眼睛大睁的司徒强。司徒强的双眼燃着多情的火,目光深深地把姑娘相望。四日对视,竟一时无语。最后,还是姑娘率先把眼睛闪开了,平淡地说:“那起来吧。”

  说完走进厨房。

  姑娘的冷漠使司徒强心中一凉,他还以为姑娘会走近床边,温柔可人地吻吻他,或者至少应该是低届一笑,稍有羞涩,昨晚上他俩可是温柔了一夜啊!他可不是那个倒运的书生,一走十年,活活把一个美丽的姑娘逼成了一介烟花,他和她都是枫山人,只要她愿意,他可以天天踩过枫桥来与她相会。在爱的道路上,只有心与心的相印,而没有身与身的远近,不用说,他们肯定会有一个光明美好的未来。

  司徒强虽然多少感到有些委屈,但还是很快穿好了衣服。

  姑娘在厨房叫他,他连忙走进去,见她正在给他倒洗脸水。

  “洗脸吧,洗了你就得走了,快中午了。”

  她表情漠然,说完走出厨房。

  一夜之间,姑娘简直判若两人。白天的姑娘,仿佛陌生,就像昨夜她和他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这怎么可能?这是怎么回事?司徒强百思不解,更感到焦虑万分。

  洗了脸回到屋里,见姑娘坐在沙发上出神,他的马桶包放在她身边。姑娘见他出来了,立刻提起马桶包站起来,递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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