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时尚阅读 > 情断枫桥 | 上页 下页


  他一眼发现白色的床头柜上,放有一只黑色的BP机。

  “对不起,”姑娘走过来,“没开水,马上烧。”

  “没关系。”司徒强客气地说,“你先歇一会儿,别管我。”

  “那怎么像话。你坐。”

  姑娘已经脱了牛仔衣,黑色圆领衫紧裹住她丰满的上身,她肩头平实圆滑,身材算得上高大,体型柔韧健美。司徒强看看墙壁,猜想他大概是时装模特儿,不过,做时装模特儿她又不够高度,而且也嫌丰腴了点。也许是业余的吧。

  他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就问:“你家就一间屋?”

  “还有间厨房。”她指了指,说,“哦,对了,你一会儿自己烧开水,我先洗个澡,跑了一身臭汗。”

  他才发现还有一道门,在屋角处,而傍那道门的后墙上,开着一扇老式木板窗。

  “我先洗,没意见吧,”她在衣橱里取衣服,笑着说,“汗巴巴的,我一分钟也受不了,我洗了你再洗,有热水器,方便。”

  “哦哦,没什么。”

  他连声答应,但心里的怀疑使他按捺不住:“你家没人?”

  “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他吃惊了,那么他今晚住哪儿?莫非和她在一个屋里?或者,她到邻居家住?不过他没有问出来,现在还不好问。

  “你抽烟吧,床头柜抽屉里有,自己拿。”

  说完她进了那道厨房门。

  司徒强走过去拉开抽屉,里面是几包“健牌”。

  他踱到后墙那道窗边,木板向外斜撑着,他好奇地瞥了一眼,心里恍然大悟,先前在屋外时的预感证实了,原来这里果然紧挨枫河,窗外是石堤,眼光一扫,石堤外边就是暗沉沉的河面,漆黑里,什么也看不见,全隐在混沌一团的冥冥之中。他们来时的那座枫桥当然也没有一毫踪影,那是古代侯生的枫桥,也是大半个世纪前书生的枫桥。

  蓦然间,林姨讲的书生与浣纱女子的故事浮上心头,他浑身一激凌,赶紧甩甩头,把一丝不着边际的想法立刻驱开。

  他回到屋中,抽着烟,靠在沙发上,感到身上软得厉害。脸和嘴皮又痛起来。他不由起身走到镜子跟前,凑得很近,仔细观看。真是惨不忍睹,左脸微肿,而嘴却肿得厉害,简直像妖怪,要不是他的额头和眼睛漂亮,那就丑不堪言了。

  姑娘的声音很大地从厨房里传出来:“喂,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司徒强停了停,走到厨房门边问:“你在问我吗?”

  “还能有谁?”

  “我叫司徒强。”

  “好怪的名字,司徒强,你自己进来烧开水吧。”

  他走了进去,厨房不宽,简单,但收拾得井井有条。从一扇关着的窄门里传出哗哗的流水声,那显然就是卫生间了。

  “会不会开天然气灶?”姑娘在里边指挥。

  “大概会吧。”他回答,“拿什么烧?”

  “水壶,看见没有?”

  他提起水壶,接好水,放在灶上,打燃火,正要出去,姑娘换了个话题:“没打过架?”

  “头一次。”他说的是实话。

  “头一次就上刀子,有种。”

  “别提了,我现在手还在发抖。”

  姑娘继续说:“告诉你,我喜欢你这种敢说敢做敢当的男人!”

  “多谢你夸奖……”他实在说不出口,终于笑起来,“你哟……”

  门里又是一串清脆的笑声。

  见姑娘不说话了,司徒强便回到屋里,再次打量这屋,还是无法判断女主人的身份。

  他在沙发上坐下来,悠悠地抽着烟,思绪不由自主地又飘到了原先自己的初恋姑娘身上,那是一个很美很可爱的姑娘,可惜被父母棒打鸳鸯,生生折散了。

  一堆愁云再次塞满他的胸膛。

  一个月前,那个可怕的电话到底出现了:“司徒,我结婚了,祝我,幸福……”

  他俩高中同学,他师专毕业后,共同的音乐爱好又把他们连在一起,他吹萨克斯,她弹电子琴,两人常在她服务的宾馆歌舞厅里获得客人们的喝彩和掌声。他们相爱了半年,但怎么也不能融化父母大人冰冷的心。父母的态度是明确而又坚定的,他们的儿媳妇只能是一个学有专长的大学毕业生,至于什么高中毕业的宾馆服务员,简直提都别在两老面前提。他迟迟不敢与父母抗争,而她又是一个性情高傲的女孩,既无法忍受他父母的傲慢,又对他的懦弱恨铁不成钢,拖到最后,她终于愤然而又伤心地离他而去。

  “……别想我,司徒,没有缘份的爱情,就让它顺水东流吧……”

  他感到眼睛发热,鼻腔酸酸的。

  门“吱”地一响,姑娘出来了,一手提了暖瓶:“水开了。”她说,“你没听见?”

  “我来泡茶。”他悚然一惊,从艰涩的回忆之洞钻出,赶紧站起来接过水瓶。

  “哟,”她很关心地看着他的眼睛,“想妈妈了?”

  “嘴皮痛。”他掩饰地皱皱眉。

  她轻叹一声,瞥了他一眼,眼光好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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