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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过来一辆公交车,草草看都没看就冲了上去,低头抹着眼泪,有人奇怪地看看她,又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去。车上人挤人,草草动一下便要撞到别人,不知是谁轻轻地嘟囔了一句:“动什么动!”草草这才扭过头尽量让眼泪风干。

  关浩,他怎么又出现了?

  草草闭上眼,车厢里浑浊的气味好像那段混乱的日子,充斥着互相伤害、互相指责,甚至相互之间最不留情面的谩骂。

  “我希望永远见不到你!”关浩恶狠狠的声音与摔门声碰撞在一起,消失在夜色里。

  那天,找遍全家也没找到安眠药,于是,草草喝了很多酒。第二天她躺在地板上醒来,既没有医院,也没有后悔的丈夫,她想:身体好并不是什么好事,为什么她就不能像电视里那样自杀呢?

  那时候,草草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想死!

  “三元桥到了,请下车的乘客准备下车。”自动话务员的声音响起来,草草一看,公交车停在627路车站,这车在三元桥左转,沿着机场高速到望京,要去静安庄得在三元桥站直行。

  赶紧刷卡下车,因为动作慢了,还被人抢白了几句,“早干吗去了?!”

  草草道歉,跌跌撞撞地下来,立在车站有那么一会儿不知道该干什么。

  兜里传来震动,手机响了,抓起来一看:是沈备。

  “到哪儿了?”

  “嗯,快到国展了。怎么,有事?”草草吸吸鼻子,虽然没有出声,但是哭得很厉害,还有点喘不过气来。

  沈备那边沉默了一下,“怎么了?哭了?谁欺负你了?”

  草草赶紧掩饰,“没有,有点感冒,热伤风,我已经吃药了。”

  草草发现自己撒谎的本事越来越高,面不改色心不跳,张口就来,还合情合理。

  沈备信以为真, “哦,我想起来家里可能没什么东西了,日用品之类的都是小乔帮我买的,你今天看着多买些吧,以后就不用麻烦人家了。”

  “哦,知道了。”草草挂了电话,小乔是谁?应该是助理吧?

  草草一边想,一边穿过马路,绕到位于桥西南角的中旅大厦,那里有一条小路,车不多,穿过去就是家乐福,以前她有一个朋友住这附近,常常来玩儿,所以路比较熟。

  家乐福里一如既往的人山人海,草草打起精神,从二楼进门的床上用品开始扫货,一点点地回忆着沈备家里究竟需要什么。

  其实沈备的屋子里虽然简单,但是什么也不缺,看得出来,平常是被人精心照顾的。草草转到楼下,捡起一大包特价的卫生纸,这个东西再多都不算多!那位小乔真是个不错的人。

  沈备的那套房子布置得很简单:沙发是最简单厚实的深红色沙发,四角八棱方方正正的;吃饭的桌子也是结实的木头桌子;灯具更是没什么花哨。老实说,这一百四十平米估计就刷了点白墙,其余的都是因陋就简地塞进去的,包括沈备卧室里那张上个世纪70年代的老式双人床,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翻出来的。后来草草才知道,是沈备无意中在公司库房里看见的,就搬过来用了。

  但是,草草想起客厅里柔软的鹅黄色窗帘,还有上面细小的碎花,显然不是沈备的风格。想到这里,草草微微一笑,布置屋子的人在竭力按照沈备的风格的同时,还是在尽力地留下一点儿自己的印迹。

  这个玲珑剔透的人是不是那个小乔?听这名字就应该是个美女吧?

  草草拿起一瓶洗发水和护发素放进手推车,向收款台走去。

  也许有一天沈备会“改邪归正”,发现那双一直追随着他的眼睛吧?

  草草不无羡慕地想,有些欣喜又有些苦涩。到时候自己该怎么办呢?再找一个吗?

  沈备拖着疲惫的身子终于回到自己家里,今天草草应该在家。从楼下路过的时候他特意绕了一圈,书房还有微弱的灯光,在一片漆黑的夜色里显得分外明媚。沈备下意识地呼了口气,把车开进了车库。

  上楼的时候他想:这个邓草草刚见面的时候又凶又刁蛮,想不到这么听话!难道真如他们说的,女人只要看到钱就一切好办?

  “你个窝囊废,当官了不起吗?”

  沈备皱紧眉头,他想起前妻对他的辱骂,“现在干什么不要钱?你想要孩子,你养得起吗?就你那点儿补贴,连我的化妆品都买不了!你看看人家XXX的老公,上个礼拜刚从巴黎回来,你呢?你刚从哪个山沟里爬出来?!”

  那是他们不知道第几次为孩子的事情争吵,妻子说得对,自己那点可怜的津贴,养活一个家是困难了些。沈备内疚地想着,不管多难,那时候小君还是义无反顾地跟了自己,就算再多的抱怨,再多的责骂,他都认了。

  穷,在部队里不觉得;回到家才知道,一分钱逼死英雄汉啊!

  草草呢?她的学历和工作都比小君好,平常看起来文文静静的,为什么会答应做他的情妇呢?沈备的脑子有点乱,潜意识里他认为,草草那样的女孩子是不应该走上这条路的。

  幸亏遇见的是我,若是别人,她这辈子就毁了。

  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沈备冒出这样一个念头,微微愣了一下,没有深究里面的含义。为什么幸亏遇见的是他呢?他拒绝去想。

  Chapter2

  沈备推开门,客厅里的大灯没有开,草草趴在饭桌上就着台灯看书,一摞高高的资料挡住半个侧影,后背的脊柱弯成一道弧线,背后安静地躺着一条编好的辫子,在灯光下偶尔闪出些许乌金色。

  沈备盯着发梢突然想起那些细丝从自己指缝中滑过的感觉,印象里草草身上所有的颜色无论黑白或是红,都那么鲜明,倔强的鲜明。

  但是现在,她安静地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对他的意见没有一丝反驳。难道是因为情妇的身份,所以才不会像妻子那样唠叨?

  这是商场上一些朋友说的,他还记得关浩说:女人一旦从情妇变成妻子,就像吃了枪药,要求多了,牢骚多了,怎么做都满足不了她们,还不如不结婚!

  沈备靠着屏风,站在草草的背后,这一刻,他希望永远不要被打破。

  “回来了?”草草听见动静站起来,声音有些沙哑。

  “嗯,怎么在这里看书?”沈备嗤笑自己,难道真的老了,开始伤春悲秋?拿起空调开关,一通猛按,才开始脱衣服,边问:“书房不能用吗?”

  “哦,我看你书房里有很多文件,所以……”草草耸耸肩,从里屋拿出睡衣让沈备换上。沈备心想她还挺有保密意识,眼角一扫,看见给自己准备好的拖鞋,“你去宾馆了?”

  是宾馆那种一次性的白色套鞋。

  草草说:“今天从超市买的,这鞋穿着凉快,还不划伤地板,其实也挺耐穿的,所以就买了。”

  沈备看看草草脚上套着一双同样的鞋,和自己的一般大,挂在她脚上像个巨无霸,忍不住笑了,指着草草的脚,“你怎么也不买个合适点的?”说着已经把身上的衣服脱掉,只剩下一个背心和大四角裤,大大咧咧地晃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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