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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等人都走了,陶然才慢慢站起来,身子一软,差点又跌回去,被浥尘一把扶住。

  陶然撑着他的手臂站稳,对他嫣然一笑,说:

  “原来……醉了的感觉像坐船……摇啊摇,还挺……还挺舒服的。”

  浥尘哭笑不得,气道:“舒服?等明天你就知道是舒服还是不舒服了。”

  陶然只是笑,“明天?谁要管明天,今朝有酒今朝醉……人生得意须尽欢……”

  酒意给她的脸颊染上一抹酡红,酒精让所有快乐的神经high起来,她不住的笑。上了出租车,更加不老实,不仅笑还要胡乱吟诗:

  “人生得意须尽欢……李白斗酒诗百篇……但使主人能醉客……西出阳关无故人……”一边念还一边豪迈地比划手势。

  浥尘狼狈地按下她的左手,又按下她的右手,然后又去按她的左手……抽空还要冲频频侧目的司机解释:“她平常不是这样的。”

  司机很不同情地瞅瞅他,说:“你女朋友啊?哪能让她喝这么多?男人应该上去挡嘛!”

  浥尘无语。

  直到进了家,陶然的诗兴还没过,三百首唐诗被她七零八碎地吟得差不多了,只留下一句“人生得意须尽欢”,反反复复地碎碎念。

  浥尘扶她进卧室,嘴里哄着她:“好好,人生得意须尽欢,先睡觉,明天再接着念。……好了,陶陶,明天再念好不好?……上床睡觉,醒了再念……”

  陶然真的不念了,很乖地点头,说好。

  浥尘还没来得及高兴呢,一双手臂攀上他的颈,软玉温香拥满怀,就听她问:

  “Eason,要不要上床?”神情认真。

  啥?

  陆浥尘差点要用手去托下巴,他惊愕地盯着她,严重怀疑自己的耳朵不纯洁。

  她仰着脸庞,直直看向他,眼中有月华流水,轻雾薄烟,见到他楞,她轻轻笑起来,宛如一朵花开,眼角眉梢皆是妩媚,踮起脚,凑得近些,字字清晰地又说了一遍:

  “问你要不要上床。”

  要是别的女人在他怀里发出这么明确无误的邀请,浥尘没准会心驰神摇,可眼下他只想吐血!深吸一口气,低声说了两个字:

  “疯了!”

  “我没疯,你不相信?”

  这疯女人还挺不服气,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一道微光,手顺着他的胸膛就滑了下去,准确无误地落在他的腰带上,摸索着就要解开搭扣。

  “陶陶!”

  陆浥尘这下可被她吓得不轻!他手忙脚乱护住腰间,急急喝道:“不可以!”

  “可以!”陶然上来蛮劲,喊得比他还声大,“凭什么我不可以!”

  她低头使劲去掰他的手,不屈不挠地找准目标就要下手,恨恨咬牙道:“尽欢就尽欢!大家都尽欢!”

  “陶陶你冷静一下,冷静一下……喂喂!……哇!”

  浥尘被她掰得好痛,只好腾出一只手去抓住她,哪知他越抓她越挣扎,像只发了疯的小野猫,发了狠劲,拳打脚踢地同他搏斗。

  可怜陆浥尘,有生以来都没这么狼狈过。

  他一手护着腰带,一手又要去制伏她,她动脚踢他,他又不能踢还她,顾上不顾下,连挨了好几下,痛得直咧嘴。

  如果他还有空笑的话,一定会觉得这场面好好笑,如此竭力挣扎竟然只是为了不上床!

  他当然不是柳下惠,可也不是急色鬼。君子好色,好之有道。陶然醉成这样,她可以不为她的行为负责,他却得为她负责,真要将错就错,岂不是趁人之危?

  只是他还真不知道陶然疯起来这么神勇,俨然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陶陶陶陶,你听我说,你听我说……”

  浥尘满头大汗地想给她摆事实讲道理,试图以德服人感化她。正在他挖空心思措辞的时候,陶然挣开一只手,眼看他牢牢握住带扣,压根就不让她碰,她也不知哪来的主意,趁他一个不留神,摸到拉链,刷的一下就拉下去,紧接着就把手伸了进去……

  陆浥尘倒吸一口冷气!

  浑身的血液都呼呼地往一个地方涌!

  ……基本上,这是一件连柳下惠本人都没法控制的事。

  他就像是一颗被点着引信的手雷,离爆炸进入秒表倒计时。

  本来他还担心伤到她,这种时候也顾不得许多,一手钳住她下面的手腕,阻止她往下探,另一只手擒住她的左臂,反手扣在她的身后,肩一用力,把她连连逼退几步,牢牢抵在墙上。她又想踢他,他膝盖一顶,把她制伏。

  用了浑身解数终于使她一动不动地安静下来。

  她还不服,气喘吁吁地瞪住他。

  浥尘才不管她服不服,竭力忍住一触即发的欲望,喘着粗气发狠道:

  “陶陶!你要尽欢是吧?好,我陪你尽欢!只要你敢跟我说你不后悔!你现在不后悔以后都不后悔!你自己想,你敢不敢说?”

  他凶巴巴地逼视她,彼此呼吸相缠,她清楚地看见他眼中有团墨色,渐深渐沉,隐隐透着危险。

  不知是因为他的话,还是因为那丝危险,令陶然心头一震,残存的理智终于在酒精的包抄之下突出重围,虽然只剩散兵游勇,但好歹没有全军覆没。

  陶然眼中的怒火渐渐褪去,气息也渐渐平复。

  恍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想撞墙。

  羞愤之余,更是悲哀,原来,她终于还是被那个男人逼到歇斯底里。……

  理智回来的刹那,心中五味杂陈,眼眶一热,竟又要为他流泪,陶然倔强地使了使劲,咽下泪意。

  她稳住呼吸,尽量平静地对浥尘说:

  “放开我吧,我后悔了。”

  浥尘看着她的眼睛,却没有动。

  她如水的双瞳笼着一层湿漉漉的雾气,把他的心变成一块海绵,松软软,沉甸甸。有种东西在其中,像是传说中的神奇豆子,发了芽,生了根,迎风而长,直抵云间。

  他的目光忽然柔软,轻轻开了口,听到自己说:

  “我也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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