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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海澜让同学们散了。

  江湖确认了一下四下无人,先“哼”了一声,说:“你觉得搞师生恋很新潮吗?”

  海澜沉默了。

  江湖冷笑,“高屹都高三了,你想害死他吗?他干吗要考回那种地方去?他本来就是那种地方来的,那种乡下地方有什么好去的。”

  海澜平静地说:“小同学,你说得很对。谢谢你的提醒。”

  江湖那时候只是小同学而已。她倍感挫折。

  高妈妈在学校里当着老师的面给了高屹一巴掌,这件事情被江旗胜知道了,他语重心长对高屹讲:“你妈打你,是要你做人分清形势。”

  高屹在江旗胜的面前,从不会低头,但也从不会多说话。

  有了父亲的插手,江湖更加有底气,她甚至在动脑子,想,在父亲身上做一些工作,海老师是决计不可能分配到自己的学校的,而高屹在高妈妈和父亲的双重压力下也一定会屈服。

  这些弯弯绕绕的心思,就是十四五岁的江湖最大的心计了。

  而海澜,也许领会了江湖的意思,开始回避高屹。

  江湖挺得意,为的是她头一回可以操纵别人的行动。

  但高屹还是千方百计想要找海澜讲话,甚至在学校里也会堵着她。

  当然有观察敏锐的学生发现了。江湖听到齐思甜绘声绘色讲着高屹和海澜的事情,立刻对她嚷,“你无聊不无聊,整天说三道四,神经病。”

  齐思甜愣住。她性情温顺,长得又很漂亮,一直是公认的初中部校花,同学们都喜欢她。只有江湖会这么蛮横地当众不给她任何面子。

  而江湖丝毫不觉得。

  对江湖来说,她只知道那个初夏太闷热了,她总在床上翻来覆去睡得不踏实。半夜醒过来,身上有个地方坠坠地痛,还有温热的湿漉漉的感觉,就像燥热的天气,压得人透不过气。

  她一骨碌坐起来,看见身下的席子染了一片红色。她不免惊慌失措,但是她竟能迅速镇定。

  高妈妈是个细心的保姆,早就为她准备了一些青春期女生应该有的东西。江湖从衣柜里翻出了卫生巾。换了干净的睡裙后,她又打了一桶水,将席子擦干净。

  这样一折腾,她再也没有睡意了,这时已是晚上九点。父亲还没有回家,她爬了起来,不知是什么情绪的驱使,让她悄悄摸去了高家的亭子间。

  这天的月亮不亮,乌云很多。她刚刚走到高家门口,高妈妈突然把门打开,看到她在外面,十分意外,问:“江湖,你怎么来了?高屹呢?他不是去给你补课了吗?”

  江湖脑袋里轰的一声,瞬间愤怒到了极点。这个高屹,一定是去见海澜,还非要扯着她说谎。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抓着高妈妈就把关于高屹和海老师的那些事全部说了出来。

  高妈妈如遭雷击,听得目瞪口呆,等江湖全部讲完了,她焦虑地说:“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不行,这样不行,我得找他去,我得找他的老师去。”

  她一边讲,一边真的要往外走。

  江湖没料到高妈妈反应这么大,她害怕了,说:“高妈妈,你等高屹回来再说吧。”

  高妈妈甩开江湖的手,“等他回来?他这么晚都没回来,不行,我不能不管。”她匆匆走了出去。

  江湖帮他们把门带上,追了高妈妈一小段路,可是高妈妈脚步飞快,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她急得直跺脚,又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回到高家门口等着。

  过了一会儿,高屹一个人回来了,看见了她,皱眉说:“这么晚待在这里做什么?我送你回家。”

  江湖问:“你又去找那个老师了?”

  高屹掏出钥匙开门,“懒得跟你说。”

  他还是这副态度,不把她放在眼内。江湖又气又恨,赌气讲道:“是啊,你懒得跟我说,所以你妈妈去学校找老师说了。”

  高屹一愣,推开了门,先叫了一声“妈妈”,当然无人回应。他急了,声音也大了,问:“江湖,你跟我妈说什么了?”

  江湖瞪着眼睛嚷了,“你这么凶干吗?你觉得你做得很对吗?”

  她见高屹要追出去,存心挡了他一挡,被他着急一推,重重摔在地上。她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于是哭出来,“你还推我,你还推我。”

  高屹没法,把她扶起来,说:“你别闹了,我妈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江湖只觉得手掌痛得要命,只觉得心里没有来由地沉甸甸的。高妈妈还不回来,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心里一害怕,甩开高屹自己跑回了家。

  这一夜她睡了醒醒了又睡过去,早上被父亲叫醒。父亲说:“高屹妈妈出车祸了。”

  江湖茫然地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咽了咽口水,喉咙很疼也很干涩。

  高屹临近高考的时候,办了母亲的葬礼,没有参加高考。葬礼很简单,参加的人也不多,人都是江旗胜出面请来的。

  江湖一直红着眼睛躲在父亲的身后,没敢看高屹。

  他瘦了,脸上生出了胡楂。送了母亲的遗体去火化回来后,他向江湖招了招手。

  江湖抽泣着,不敢过去,江旗胜推了推女儿,“过去安慰安慰高屹。”

  江湖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过去。高屹很心平气和地对她说:“那晚我是去和海澜告别的,她准备回家乡的中学任教。我妈最大的心愿是希望我考上这里的大学,我不会辜负她。”

  他的声音很凉,让江湖的心不住抖,又悔又怕,她流眼泪辩解,“是你没有早说!”她跑回父亲身边,想,这都不是她的错,都是那个老师的错。

  回家路上,她把高屹同海澜的事情全部告诉了父亲。父亲没有说什么,只是后来把高屹叫过来问:“你接下来怎么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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