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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我看见了冯纶,我自己,还有那次演讲会。我坐在后排,在大厅入口附近的台阶上挤出了一点位置。那时候我对大学的一切都很憧憬,我对四年的生活很好奇,爸爸说我迟早要长大的,我觉得已经长大了,可直到四年后收到冯纶的邮件,我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长大。

  我还没梦到关浩,就觉得有人摇我。我从车里被抱出去,站在地上了,可我还在睡,就靠在杨宪奕怀里。我听见他关车门,四周的空气又变得闷热难耐,我蹭着往前走,还想继续睡觉,接着想关浩的事。这次又有人碰我,我嘴唇上沙沙的疼,再一碰我真的醒了,睁开了眼睛。

  杨宪奕正搂着我,跟个耳鼻喉科大夫一样盯着我的脸,我们站在楼前的小灯下面,他的手指碰到我唇上的伤口,反反复复碰了好几下。我感觉疼,人就精神起来,想赶紧站好了摆脱他。

  我绝对不会因为他亲了我就从此不再讨厌他,也不会忘了手机照片这些新仇旧恨,我把纸袋子从他手里抢过来,使劲拍拍脸让自己清醒一点儿。没有告别,没有说再见,我扶着楼梯扶手一步步上楼,每走到一层就跺一下脚,声控灯就亮了,我看清路继续往上走。我家在六层,这些我都记得很清楚。

  上到四层我累了,靠在楼梯扶手上看楼梯灯还没有熄灭的三楼楼道,静静地听外面有没有车开走的声音。好半天我什么也没听到,觉得他可能已经走了,就继续往上走。在五层我停下来,坐在楼梯上想着一会儿怎么跟爸爸妈妈解释。

  我正想呢,听见有上楼的脚步声。已经快十二点了,在黑漆漆的楼道里听见脚步声很恐怖,我赶紧站起来把包抓在胸前,怕是有坏人来了。

  五楼的楼道灯亮了,我看见一双黑皮鞋,然后是杨宪奕的脸。他什么都不说拉起我往楼上走,走到我家的防盗门外,抬手按了门铃,拍拍我的后背,转身下楼了。

  门开了,我看见爸爸,妈妈站在爸爸后面,我进门就像凯旋的女英雄一样被他们宠着,他们看见我的惨样子,也没问我嘴怎么肿了,这么晚去哪了。爸爸给我冲了杯牛奶,妈妈盯着我洗漱妥当喝了牛奶,和爸爸看着我在床上躺好了,才关了卧室门出去。

  我闭上眼睛却睡不着,脑子里很乱。我跳下床掀开窗帘,外面很黑根本看不见什么黑吉普,刚才杨宪奕是不是领着我上楼我也觉得不那么真实可靠了。估计是累傻了,饿蒙了,回到床上过一会儿我就睡着了。

  我想我会好起来,明天我就去找郑筱萸,去看竹子,去海边散心,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我又睡着了,这次没有人打扰我。睁眼的时候天早亮了,闹钟指着十,爸爸笑眯眯地端着豆浆进来看我醒没醒。

  我看见镜子里自己肿起来的嘴,嘴唇上有个牙齿磕出来的月牙般大小的伤痕。我不像自己了,像史密斯夫妇里的安吉利娜·朱莉,我把头发梳成古墓丽影里罗拉那样的马尾,喝着豆浆开始收拾几件简单的行李。

  爸爸从不反对我出去玩,只为我的安危考虑。他课不多的时候都在家陪着我,从我小学一直陪到长大。妈妈去剧院带新演员了,我出门时还和爸爸热烈地拥抱了一下,告诉他最短一个星期,最长半个月我一定回来,不要担心。我回来就相亲,一个接一个的见,直到见到一个我满意的马上结婚。

  爸爸把我送到楼下,嘴里反复念叨"兆兆路上小心,每天给家里打电话。咱不着急嫁,爸爸妈妈舍不得。"

  我上了出租车,从窗里探出头跟爸爸招手然后在车站买了票。坐火车要两个多小时,在候车室等车的时候,我把手机也关了,我要把昨天所有的记忆都格式化。我要在海边重新开始,好好过我的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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