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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下车的地方像是一个新楼盘的售楼处,但其实是一家装潢很不错的餐厅,名字叫"幸福三村"。我看着名字就有气,我现在一点也不幸福,一村也不幸福,我绝不进去跟他吃饭,我只要回手机就打车回家。早晨出门我让妈妈熬了绿豆汤降火气,昨晚没睡好我还特别困。

  "给我手机!"我站他面前矮一个头,没穿高跟鞋我才刚到他肩膀,想抽他一个嘴巴都得跳起来。我的气压不下去,其中也包括关浩拿一瓶润肤水打发我的邪气,一股脑都冲了上来。

  "手机在里面呢。"他锁了车转身往里走,在门口停了一下就推门进去了,留我一个人站在还没下山的大太阳底下发呆。人生的矛盾困苦太多,我冒进的想到了极端的可能,又退了一大步,考虑会不会是真的。

  昨晚餐厅里的那几个男人俨然认识他,他约我去那儿见面不知道到底有什么目的。我拿捏不好今天这家餐厅里面会有什么名堂,可我的手机还在他手上,我必须得要回来。他看起来不是地痞流氓,方睿慈姐俩儿都说他好,我提防着也许还能成事!挣扎了一分钟,我还是推开了餐厅的玻璃门。

  礼仪小姐从里面迎出来,他也站在离门不远的地方,好像是在等我。眼前是一家挺有风格的中餐厅,客人还不多。

  他带我在角落的一桌坐下,点菜都是他挑好了再问我可不可以,菜单我都没碰一下。反正也不是约会,也不是相亲,我不和他计较。趁上菜的工夫,我又和他提了两次手机,他的答复都一样,只说"等一下。"

  等什么!我不想等!

  我环顾左右,找找有没有昨天碰到的那几个男人。今天是星期二,很少有人下馆子才是,可到了就餐的点儿,上座的客人越来越多,还在门口排起了队。

  菜上来了,摆了一大桌。我不嗜辣,却喜欢这家的川菜味道,回头看等位的人,胃口突然好了起来,有一道菜里的胡萝卜丝我都吃了,没有特意挑出来。总之他得把手机还我,他偷看我短信,我白吃他一顿饭也不赚,我还亏着呢,所以我吃得凶悍起来,把全部食量都拿出来了,一会儿就吞下大半碗米饭。

  他吃得也比昨天多,还喝了一点酒。不算婚宴我跟他已经吃两顿正餐了,他都喝酒,还不是爸爸那种有文人气质的喝,我想他可能是大酒鬼。他也抽烟,是个烟鬼,他的恶习真多!

  我吃得九成饱了,又上了水煮鱼。不像是普通小馆子用脸盆做,这里的水煮鱼是很精致的一小钵,辣椒都收拾干净了,清透白皙的鱼肉,配上容器外绘的游鱼戏水,很让人开胃。

  我不贪嘴,偶尔馋一下吃个腥,但我不太爱吃鱼,因为不太会吐刺。每次被鱼刺卡住都要喝半碗醋才能缓过来。妈妈总坚持白肉比红肉健康,所以我一两周就要喝一次醋。

  今天我不想出糗,虽然水煮鱼看着不错,但是我没动筷子,他却用漏勺给我夹了一大片放在碟子里。这是他第一次给我夹菜,那片鱼肉看起来确实让人食指大动,我没忍住,还是动筷子吃了起来。

  刺常常藏在肉深处,我总是着急,舌头牙齿不够用,吞下去才感觉被刺到了。今天不会了,我小心极了,一小口反反复复掂量着寻找,就怕漏过一根刺。

  "第五个男朋友呢?"

  我正研究嘴里的鱼肉,他一问,我一愣,也没嚼就把鱼咽了。万幸没鱼刺,可他话里的刺却刺在我的喉头,上不去下不来,别提多难受了。他怎么还惦记着我男朋友的事啊?昨天编的内容我记不住了,临时再编一套我费不起那个脑子,所以特别直爽地告诉他,"这个和你没关系!请把手机还我。"

  这次他竟然没再推诿,直接从外衣口袋里拿出了手机放到桌上。

  他刚刚又诓我,说手机在餐厅里,可明明就在他外套里。我讨厌别人骗我,尤其是这么明目张胆的欺骗。鱼我也不吃了,我不痛快,要让他也下不来台。我放下筷子站起来直转身就走,穿过门廊的时候,好几个服务员对我投来惊异的目光。我不管她们怎么看我,我当了一回大女人,拿回了手机,心里爽极了。

  出了门我急着翻手机,收件夹刚打开没看清楚,手机就响了。

  我觉得这个号码看起来眼熟,赶快接起来,我小心地没有主动喂,怕接电话又撞到鬼。可天不遂人愿,我还是听见了杨宪奕的声音,口气还是不友善,上来就是批评下属的调调,对着我大声质问。

  "你拿我的手机去哪儿?"

  逻辑思维能力再快,我也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啊"了回去。

  "你拿的是我的手机,你的在我这儿!"

  他说完就挂了电话,剩我自己在餐厅门口傻站着。

  我生了一会儿气又很快冷静下来,擦了一把额上的汗。点开收件夹,都是陌生的名字,好多英文短信。又翻开电话簿,里面的人一个都不认识。

  这确实不是我的手机,死杨宪奕拿他的手机诓我!

  我七窍没有流血,因为现在死也太不得其所了,我不甘心。翻到他的相册里,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照片,可那个文件夹锁着,要输入密码才能打开。我又回到收件夹,看着一大串陌生的名字,读那些陌生的短信,脑子里想着对付他的办法。

  我不能回头,决不进去跟他伸手要,我编好了一条短信"我手机换号了,请及时更新,新号码是……",号码是随便写的,不敢百分百确定气着他,但撞上一个傻子我就赚了,就算报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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