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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


  果然不出南柯所料,帅哥驱车来到一家星级酒楼。来到星级酒楼,帅哥大方地进入一间包房,拿了菜单点下几道名菜,又点了名酒,说明南柯在帅哥心目中的举足轻重。通常情况下帅哥对不喜欢的女孩子从不宴请,别说是到这么好的地方。帅哥被四名女子强行带出去就餐时显得很吝啬,一毛大钱不肯出。帅哥相当富有,父亲是北京城数一数二的商人,家居小洋楼。至于帅哥驱驶的北京吉普,是因为帅哥喜欢玩花样。人们对小轿车垂青的时候,他就会别出心裁地转移目标。

  帅哥喜欢有特色的美女。何为有特色的美女?是说漂亮得不俗气的那种。南柯身上没有超凡脱俗的气质,却美得令帅哥神不守舍。尤其是南柯的开朗性格,让他感到天空的太阳永不会落下。为南柯斟了酒,又为自家斟了酒,没动用菜肴,先自喝掉一部分杯中酒。南柯没有效仿,南柯品尝完各道菜肴才小口抿了酒。关于小口抿酒,南柯决没有做作之嫌。不知从何时起,南柯对酒产生了厌恶。酒这东西喝高了使人懵懂丧智、胡思乱想、满嘴胡言乱语;喝低了会产生毒品式的欲望。

  南柯嘲笑有人花千元以上买来一瓶小酒当饮品喝,不管是在办公场所还是在家中,只要有空隙显摆高档酒的效益,决不放过良晨吉时,从酒柜里或什么地方掏出酒杯斟上高档酒,边踱步子边向口中递送酒液,还会佯装出若有所思的样子。那种轻浮劲真是叫人耳鸣眼花。南柯不喝酒只吃菜,帅哥判断南柯是个纯情女孩。一般来说纯情女孩都不会喝酒,只有问题女孩才会对酒亲切。帅哥不由得对南柯器重有加,暗忖道,本帅哥真是有艳福,身边总断不了女孩子的追逐,而今又遇到这类淑女型女子,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玉皇大帝万岁!

  南柯只是低头慢慢咀嚼菜肴,用餐风格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介于不慢不快区间。用完餐,帅哥想带她去娱乐场所,被她回绝。她撒谎说必须在八点钟左右返回家中,否则父母会盘问她。帅哥只好驱车送她回家。可她没有让帅哥送回租赁的房屋。那种简陋的地方断然不能让帅哥发现,否则会在帅哥面前矮三分。她灵机一动,吩咐帅哥将吉普车驱驶到一处富豪住宅区域,要帅哥尽快离去,说若是给父亲看见,她会遭受父亲刨根问底的追问。美丽的谎言加上豪华住宅,果然抬高了身价。她下车后,帅哥如令而行掉转车头一溜烟地消失在夜幕里。看着帅哥的吉普车走远,她才撤离开富豪区域。富豪区域附近没有公交车站点,为了节约花销,她没有乘出租车,而是徒步向租赁的房屋返去。

  庄舒曼在家中急得团团转,南柯回到家中撒谎说为赶制一批广告设计加了夜班。谎言有时助于事情的成功率,这是南柯的经验之谈。若是说明实情,庄舒曼肯定会阻止她行动。庄舒曼一向不是招惹是非的女孩子,大事化了、小事化无,是庄舒曼历来已久的行事风度。为了打破沉寂,她告诉庄舒曼肖络绎已完全失去记忆,对她没有半分印象,在一家市场摆起了水果摊。看上去很满足和怡然自得。但她没有告诉庄舒曼,她挨了庄舒怡一记耳光,也没有讲那些没吃完的水果是肖络绎为了补偿她所馈赠。她走马观花地陈述完看见肖络绎的始末,洗完脸、脚,倒在自家床上呼呼睡去。

  其实她根本没有入睡,她假装响起均匀鼾声,双眸微微掀起一条缝隙,看清庄舒曼的面部表情。庄舒曼像个雕塑没有任何表情。雕塑在一刻钟的时间复活了,生动地落下泪水。先是一滴滴落下,后是如倾盆雨幕,只是毫无声息而已。沉闷的哭泣往往会使人更加压抑,如同在废墟处憧憬未来。往事虫子般蠕动在心尖弹拨不掉,刺激着思想和记忆。思想和记忆的沟壑打开一道看不见的门。庄舒曼无法迈进那道门,那道门就好像一汪盐水,会增加伤口的痛感。

  庄舒曼的泪水一半为了过去、一半为了现在,而过去和现在密不可分。没有过去的伤痕,就没有现在的疼痛。过去的肖络绎是个极有绘画天赋的导师,而今的肖络绎成为一介小商贩,这是庄舒曼最感疼痛的地方,甚至比肖络绎伤害到自身还要疼痛。一个很有才气的艺术家,几乎在眨眼投足间毁掉艺术才华,这不能不令艺术欣赏者感到失落。肖络绎成为卖水果的商贩,这是庄舒曼无法承受的事实。她宁愿肖络绎成为艺术的败类,也不愿肖络绎失去艺术细胞。

  庄舒曼带着满腹沉重进入梦乡,南柯也没能入睡。她失眠了,想起许多往事,想起和外婆生活在一道的日月。春季,外婆以摊煎饼为生,一摞摞的煎饼金灿灿地摆放在灶前的案板上,待这些煎饼卖掉一大部分,外婆就会炒上一大盘土豆丝、煮好半小锅小米粥、摊开一张煎饼卷好土豆丝递到她手中。米粥就着土豆丝卷煎饼的日子,虽说单调,但满有乐趣。外婆包的酸菜馅菜包子也非常开胃,她一次能吃掉五六个菜包子。肚子给菜包子撑得鼓鼓囊囊,连一滴水都容纳不下。她许愿发誓下次一定不能吃这么多菜包子。可到了下次还没等菜包子拣出蒸屉,她就三五下干掉一个菜包子。正规吃饭时吃得肚子滚圆、呼吸困难。她每当想起这件事都会一阵发笑,发笑中夹杂着泪水。酸菜馅菜包子在当时是她和外婆最好的饭食了,也可以说是她的奢侈品。

  记得外婆生病的日子,她每天只能喝上一碗稀粥,外加一个咸鸭蛋。就是喝粥,也要耗费外婆很大的力气,外婆得的是类风湿,每到病发时节通体关节疼痛难忍,直到外婆能够下床活动的日子,她才得以吃到菜包子这样的食品。她没有吃过小食品,看着别人家孩子往嘴里丢送怪味豆、虾条、薯片、汉堡包,还有香喷喷的玉米肠,她的口水直直流淌出来。那时她只有十岁,是小学三年级的学生。这个年龄段是最难控制自身行为的年龄。班级里有个家庭富有的女生,看到她总也不吃零食,再看她穿着方面简朴得如同乞丐,顿生怜悯之心,自此以后无论买什么小食品都带她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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