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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那一刻起,十六岁的庄舒怡心灵深处悄然生出对肖络绎的爱情。她竭尽全力地读书,以此获取肖络绎的欢欣。放学回家,为庄舒曼煮好汤药,将汤药一勺勺地喂向庄舒曼。待庄舒曼服过药,她会速度地跑到楼下不远处的菜市场,购买回芹菜或包心菜,以及廉价的五花肉。回到家中,她剁好饺馅悉心调拌、和好面,然后捏出一个个元宝似的饺子。待包完饺子。她从面案上取出七八个饺子为庄舒曼煮好,庄舒曼吃完那些水饺,她就会在厨间随便热点剩饭就着小咸菜完成一顿晚餐。吃过晚餐,她要么清洗衣物,要么伏案读书。贴近肖络绎归来的时间,她就会点燃煤气、烧上水。听到肖络绎打开门锁的声音,迅速将那些元宝似的饺子放至沸水中。

  肖络绎因为不是那家饭店招聘的全日制店员,因此没有资格在该饭店就餐。饥肠辘辘的肖络绎,大口地咀嚼着鲜味十足的饺子。吃光一大碗饺子,他觉得有些不对头,每日傍晚都能吃上肉馅饺子,而家中的经济状况不允许每日都有肉类出现,否则生活费用就会接续不到月末。看到庄舒怡苍白的面孔,他顿刻明白,庄舒怡决非和他吃一样的伙食。

  肖络绎带着一脸阴郁来到正在伏案读书的庄舒怡面前,发出语重心长的话,舒怡呀,你不能为我搞特殊化,否则我只能从这里搬出去。要知道我们的经济标准不适合每日吃肉馅饺子,否则舒曼的医药费用、家中的生活开销、房屋租金等项事宜就会短路,届时我们就会陷入绝对的困境中。况且你只给我一人改善伙食,这是断然不行的。待我手中的画幅卖掉,我们的生活就会比现在有起色,舒怡,忍耐一段时日好吗?

  面对处事得体的肖络绎,庄舒怡居然扑进他的怀中哭泣起来,面部贴向他的胸部,像小时候贴向父亲胸部那样坦然。他只好给她一番安慰,擦干她的泪痕,抚顺她的发丝,但决然没有私心杂念。他心中早已将姊妹俩当作亲妹妹看待。那个时期的他真是要多伟大有多伟大,他将全部精力都用在如何多赚钱、如何使她们的生活过得舒服一些。要知道十六岁的庄舒怡已出落得相当标致,若是他稍稍偏离理性,庄舒怡会出现怎样的问题显而易见。

  肖络绎照顾尚未恢复健康的庄舒曼更是令人感动。庄舒曼被几名小混混打成中性脑震荡,整日处于昏睡状态,吃喝拉撒全都要人照顾。肖络绎、庄舒怡离开家门时,庄舒曼若是来了尿急,就会便在床上。肖络绎开始忧心忡忡。倘使庄舒曼长期处于这种状态,岂不毁了一生的前程。他暗自发誓无论怎样艰辛,也要努力使她恢复神智。自从他和她们生活在一道以来,他发觉,她们已成为他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分子。他和她们建立了深厚的兄妹情。

  本打算用来卖个好价钱填补家中生活的几幅画,被肖络绎忍痛廉价卖掉,获得款项全部购买了药物。家中生活依旧紧张如初。庄家老宅经常缺水无法出租,也无法卖掉。无法卖掉的原由在于没有产权归属。家中所有的经济来源全部维系在肖络绎一人身上。若是父母肯接纳他的做法,他就会轻松地从父母处获取生活费用。只可惜父母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小商贩,不可能供给两个毫不相干的女子。为了给庄舒曼治病,他倾尽囊中钱财。功夫不负有心人,庄舒曼服用一种高级药品病情逐渐减轻恢复了神智,能从床上坐起,还能自己食用饭食。服用高级药品的一个月后,庄舒曼已能活动自如,可以返回学校上学了。

  但随之而来的困境是经济的更加拮据。为了凑够房屋租金,他居然来到血站卖了几次血。几次卖血,又没有及时补救身体,他病倒在床上。庄舒怡是百感焦急、没有着落,兜内仅剩下够买油盐酱醋的款项。无钱为他治愈疾病,庄舒怡只好掩面涕泣,向同学借来几十元钱,为他请来医生买到廉价药品。清洗他的衣物时,庄舒怡从兜内发现了卖血化验单和收据。庄舒怡震惊了,震惊之余,来到他面前声泪俱下地跪在那里,庄舒曼看到这副情景,学着庄舒怡的样子跪在他面前。庄舒怡声泪俱下地对他说,肖哥,如果你再瞒着我们卖血,我就要考虑去酒店卖淫,反正大家到头来都会给困境折磨死,不如沉沦来得更……

  庄舒怡的话未讲完,即遭到肖络绎的一个嘴巴。打过庄舒怡那记嘴巴,肖络绎将头部埋在被子里暗自流出泪水,随后握紧拳头对姊妹俩说,舒饴、舒曼,你们两个给我听好,我们就是喝西北风也不能做那种作践自己的事,决不能。有道是冻死迎风站,饿死不倒槽。人活一口气,佛是一炷香。人活着就是要有一股志气。懂吗?

  看着姊妹俩含泪频频点头,肖络绎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但那微笑像云朵那样渺茫,他真实的笑靥早已被生活的波峰浪谷吞噬了。那表面浮浅的微笑,只不过是一种假象而已。为了尊严,在很久以后的日月,他的父母双双亡故时节,他将父母几十万的遗产拱手做了爱心奉献。这样做过后,在一处人迹不至的地方,他哭了,哭得伤心失意。一场大悲大鸣终结时,他又笑了。那是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痛失双亲的悲哀,以及双亲给他带来的隔阂,让他在那个空旷地带尽情地发泄。发泄完毕,他觉得好似血管里重新灌注了血液,通体上下轻松舒坦。在他不想哭、不想笑、不想回忆、不想瞩望、不想遗憾、不想怀念的瞬间,他决然离开人迹不至之地。

  想到这些陈年往事,庄舒曼的眼圈由红润变得生出一片血丝。寝室内的女生都走光的时候,庄舒曼开始痛哭流涕。

  迫于生活的极端窘迫,肖络绎不停地作画、卖画。用他的话说,他是在卖艺术。他很痛苦,也很矛盾。痛苦也好,矛盾也好,他都得照做不误。每当他赚得一笔收入,他都要交给庄舒怡这个管家婆。而每得到一笔收入,他都要命令庄舒怡改善一下伙食。庄舒怡做出几道香喷喷的菜肴端上餐桌,他每每都是拄着筷子专情注视姊妹俩用餐,尤其他爱看庄舒曼大口撕咬排骨的滑稽表象。那表象极像狼群捕食猎物。直看得他辛酸想哭出来为止,他才将视线挪移开。年仅十岁的孩子,正是长身体阶段,长期缺乏营养肯定行不通。周末他去街头为人画肖像。尽管他满怀不愿,为了生存,只能硬着头皮坐在某处街头,接纳人群的围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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