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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于是金倩便气呼呼地回到办公室,看见莲洁,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地说起自己遇到的这件倒霉事。金倩正在控诉的时候,程东瑞也进来了。她也听说了金倩的事情。她告诉金倩,从大伟那里得到的消息是副导演觉得金倩太强,生怕自己无法领导她,更怕给了金倩机会后,自己的功劳被掩盖,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用金倩,跟金倩说那些美好前景,无非就是为了套金倩的创意而已。

  金倩受了打击,觉得人心不古:"'尔虞我诈'这个成语我是早就认识了,但是我从来没有想到过生活里真的会有这种算计来算计去的事情。在我看来,这个世界上的人差不多都还应该是好人吧。"

  "人家算计你,也不能就把他立刻归结到坏人一栏,人性是很复杂的。他能找你,说明他很欣赏你,知道你有这方面的能力,这算得上是一种看得起;而他不敢用你,也是因为对自己缺乏自信,也可以算是有自知之明。你呢,是个单纯的人,所以看所有的人都是单纯的,这是优点,也许你会因此吃不少的亏,但是你的生活却会比别人轻松,这也是一种财富。"莲洁开导金倩。

  "给你这样一说,我好像还赚了似的。"金倩被莲洁说糊涂了。

  "吃一堑长一智。"程东瑞插嘴道,"我想莲洁无非就是告诉你这一点儿罢了。"

  第十三章

  几个女人在一间办公室里,常常会因为一个话题而开始漫长时间的闲聊,从人生的意义到丈夫的怪癖。这种现象也经常会在云蕊她们几个的办公室里出现。

  当你看见几个女人讨论起人生的意义,会觉得她们好像是一辈子的知己那样的互相信任。其实不然,女人在聊天的时候往往会把聊天的对象引为知己,一副无话不谈的样子,但是等到言尽人散,她们又恢复了原先那种小小的独立的状态。

  受了人际危机打击的金倩是今天话题的主角,她端着一杯奶茶发表着宏论。

  她说忽然发现,虽然没有能够做主角,她却并不怎么难过,倒有一种很轻松的感觉。她觉得一直想去做电影的她,就像故事《渔夫和金鱼》里的渔婆。

  她回忆起自己进电视台时候的理想,那时候的她就是单纯地喜欢音乐,所以才放弃高薪的白领工作成了电视台节目主持人。可是有了一点儿小名气之后,她就想更加出名,于是一步步忘掉了自己最初的爱好了。

  现在,她觉得很轻松,做不做那个电影,还是一样可以听到自己喜欢的音乐,她还若有所思地总结:结不结婚,也一样可以拥有爱情。

  莲洁见她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好心提醒她:"你就是太单纯,遇到事情很容易下结论。看着吧,过两天你又会有新的主意和新的愿望。不过,不断有新想法,这才是金倩嘛。"

  金倩要再反驳,程东瑞桌上的电话响了。

  程东瑞接到的是一个噩耗。

  她的姑父,画家卓啸天忽然在画室里去世。

  因为程东瑞的关系,卓啸天和金倩、莲洁都是朋友。他在本市是很有名气的画家,大家一起吃过饭喝过茶。在一个油菜花盛开的季节,卓啸天还组织过画家和电视台工作人员一起去皖南采风。

  莲洁记得他是一个很有活力的长者,艺术态度和人生态度都很认真。在旅游途中因为宾馆的服务不到位,他曾经很认真地向当地的管理部门提意见,让人印象深刻。

  这么一个精力旺盛的人,怎么忽然就生病去世了呢?还是生命就是这么无常?

  莲洁和金倩陪着程东瑞赶去了卓家。

  好几个卓啸天的学生在帮着料理丧事。程东瑞的姑姑孤零零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好像身边忙碌的人群跟她是无关的。

  在她所坐的位置前面,是一张卓啸天为她画的肖像,用的是青色的笔调,有一点儿哀伤的意境。这是今年生日的时候卓啸天送给她的生日礼物,这幅画作的意境恰恰印证了她今日的心境。

  一起生活几十年的老伴,本打算就这样一起走向人生的尽头,现在,有一个却在完全没有预兆的情况下先离开了。

  莲洁看着她,想起了自己的妈妈。爸爸去世的时候,父母已经离婚了,但还是看得出妈妈的伤感。毕竟,这个人曾经是世界上与自己最亲密的一个人啊。

  也许,自己才是害爸爸早早离开人世的元凶吧!因为那件事情的骤然来临,爸爸一直无法摆脱自责的心境,郁郁寡欢,才会生病离世的吧?

  卓啸天和太太没有子女,程东瑞跟姑姑一直很亲近。看见姑姑一个人那么伤感地坐着,程东瑞走过去拥住了姑姑。

  "小瑞啊,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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