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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她不理我的取笑,拿出相机,脸凑到绕月的脸旁,露出醉人的笑容,自己摁下快门。还不忘翻回去检查是否满意。

  我带她去吃饭,是她“久仰大名”的怡人阁。不过那时,已经改名为“水车屋”。她盯着电子屏幕上滚动着的征婚留言,由衷的感叹:“我猜,他们这里再也不会有那样浪漫的故事发生了。”我说,“那可不一定,如果以后有机会,你用文字把我的心情写下来,用你生花的妙笔,让更多的人知道这里,知道这里曾经发生的故事。”

  她反驳:“为什么是我写,你自己不可以写呀!我是生花妙笔,你是妙笔生花,大家彼此彼此。所以,你的故事你来写,我的故事呢,呃,就留给我的孙子写吧!”

  我看着她洋溢着青春欢笑的脸,不自觉的被她感染,不自觉的,竟也微笑起来。

  她就是有那样的魔力,能够感染身边的人,让围着她的人,不自觉就笑了出来。不忧伤,不烦恼。让每个人都快乐。

  突然就很羡慕小缎。很羡慕天生有某种能力的人。那种能力不是后天的学习能够得到的。比如小缎,她可以轻易的画几张在我看来潦草混乱的图,交给她的老爹,她的任务就完成了。画东西,犹如是她与生俱来的本领,根本就不需要去刻苦,去努力,去累死N多脑细胞记忆,她就会了。剩余的时间,她就东游西晃,在祖国的大江南北张扬着她热情的青春。

  游戏人生。最初的时候,我用这四个字评价她。

  她不置可否。继而辩解,“我可不是放纵,更不放荡。是呀,我和不同的男人聊天,吃饭的时候不用自己掏钱就有人心甘情愿的买单。而我呢,什么都没有付出呀,我只是张嘴说了几句话,有时甚至嘴都没有张,只是笑了笑。他们就乐意。这是他们的愚蠢,而并非我的本事。你应该去嘲笑那些人。”

  她有些生气的端起杯子喝水。我抓住她放在桌面上的手,用一种痛心疾首悲天悯人的语气跟她说话:“小缎,我希望你是正常的女孩子。”

  她更气了,开始大声:“你怎么和我妈一样?别用那种语气和我说话行吗?我哪里不好了?我怎么不正常了,我又不是没事干,我也有工作呀,我的每一次设计老爹都说很棒的。”

  她甩甩头,说,“算了,不说这些。或者只是因为,我没有遇到属于我的那个人。我在等他,就像你等展大叔一样。守着我的清白与骄傲,只为等他。他来了,就成了世间最懂我的那个了。”

  我们举起杯子喝酒,一切,尽在不言中。我留意到,绕月总会偷偷的看着她。

  晚上安排飞扬绕月睡后,和她坐在客厅的地板上聊天。这是她的习惯,有沙发椅子都不坐,就喜欢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无论是春夏,还是秋冬。

  她喝很浓的咖啡,我去书房接了一个展翔的电话,她就喝完了整整一壶。我责备她,不想睡觉了。她回答,是呀,不想睡觉了。你陪我聊天吧,聊一整夜。我说好,秉烛夜谈,把酒言欢。醉笑陪君三万场,不用诉离伤。

  她笑,拿了一个抱枕搂在怀里,托着腮,望着我说:“妞儿你知道吗?你真的很幸运。不是因为现在的幸福生活,而是在你的心里,一直都有展翔,他满满的填充着你的心,所以你永远也不会寂寞。”

  我说:“也许吧。可能会孤单,但寂寞的时候,还真的很少。”

  “所以说你幸运嘛。有一个人可以供自己思念、暗恋,是多么幸福的事情。最怕的不是受伤害,而是,心里一直一直无止境的空白。那才可怕。如果不是对爱情彻底死心以至绝望,这世间,会有哪个女子不渴望拥有爱情?”

  我坐到她的面前,笑她:“怎么突然黛玉悲秋了?可不太像太阳底下的白小四儿。”

  她迷茫的回答:“白小四儿是什么样子的呢?白蓝缎又是什么样子的呢?我只是我,也害怕寂寞,害怕血液,害怕死亡。会用坚强的表情掩饰内在的脆弱。和大多数的女孩子一样。渴望被爱,渴望幸福,渴望温暖。也和大多数的女孩子一样。”

  和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凌晨钟响的时候,我打开一瓶红酒,倒进高脚杯里,端给她,为这世间各种各样的女子,我们举杯,饮尽包含思念、担忧、期盼、祝福在内的所有感情。

  53.

  10月2日下午,和小缎一起,带飞扬绕月去紫马岭公园去玩。因为是假期,公园里游人很多。训练班的桔子老师告诉我,要经常带孩子到人多的地方去适应,先把他们对人的恐惧消除掉,没有恐惧感,他们会更加乐意旁人关心他们。

  小缎兴致极高,在任何她觉得上镜的地方,都会拿出相机,给双胞胎拍下了很多照片,翻着数码相机看相片,一边遗憾的说:“妞儿你知道吗,我从小就特别想有一个哥哥。”

  我说:“知道。哪个女孩子,不想要一个哥哥。而且是疼爱自己的哥哥。年幼的时候,哥哥把好吃的东西留给自己;小学的时候,哥哥等在校门口一起相伴回家;中学的时候,看到别的男孩子恶作剧找自己的麻烦,哥哥会帮忙扬眉吐气;大学的时候,班级里漂亮的女生追求哥哥,而哥哥的单车后座上,一直都是自己。”

  小缎望着我:“你分析的太透彻了。”

  “在这天空的底下,总会有一个男孩子,比我们早生了一些时日。或者是一母同胞,或者是亲戚之子。我们要喊他们哥哥,或是表哥。他们是让人放心的,温暖的。不管世界怎样变化,他都像山一样在那里,等着做我们的哥哥。”

  我们把目光一起投向不远处正在采集野生大波斯菊的飞扬。他专注的,一根根揪着细细的花茎,生怕弄断了它们。摘了一小撮,他把绕月摁坐在地上,把那些淡紫色的八瓣小花,一根根固定在绕月佩戴的发箍上。绕月安静的坐着,安静的笑着,无声无息的笑。

  路过的游人都向那温馨的一幕转过头去,高兴而和善的望着静静笑着的孩子的脸,因微笑而张着的玫瑰红嘴唇里两排整齐、洁白、晶莹的奶牙。她的哥哥不理旁人的目光,专心致至的装扮着自己的妹妹。

  终于把所有的花都固定好了,飞扬蹲到绕月的对面,捧着头,绕月伸手轻轻触摸一下一个个贴着她头发的花朵,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牙。

  小缎的眼睛湿润了,她却掩饰着别过脸去,偷偷擦拭。我走到双胞胎的旁边,夸奖他们:“飞扬,真厉害!把妹妹打扮成了戴着花冠的小公主了。”

  绕月转头看着我,仍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笑容。虽然他们还不和我讲话,但是,四个多月专业的训练,他们已经有了一些不易察觉的变化,已经敢同我做眼神交流。

  跟在飞扬绕月的后面,闲散的漫步在荔枝树下。双胞胎仍是专拣人少的小路走。走到荷溏,他们站住了,望着溏中巨大的观音雕像,牵着手,静静的看,静静思索。

  荷溏的周边,种植着大片春天开蓝色花朵的蓝鸢尾,它们重叠茂密的生长着,一片片青色的剑一般的叶子苍翠欲滴,直指云天。书上说,鸢尾是属羊人的生命之花,代表着使人生更加美好、圆满。而蓝色的鸢尾,则代表着宿命中的游离和破碎的激情,精致的美丽,易碎且易逝……

  林荫道两旁种植着朝开暮落,落已复开,自三月至十月不绝的扶桑。飞扬艰难的踮起脚尖,使劲的把手向上伸,去摘开在顶端的红色扶桑花。本想叫住他,但看到他额头渗出的汗珠,誓在必得的神情,忍住了。

  坐在鹦鸣谷的石凳上,听着谷里各种珍稀的鸟儿欢畅淋漓的鸣叫。小缎感叹:“长大后,不知道他们的感情会不会一如现在这般亲密。”

  我肯定的说:“当然会。能够成为兄弟姐妹,都是缘份。何况他们是双胞胎,当然会更加亲密。而且,他们现在自闭,生活中只有对方。不知道长大之后再回忆,年幼的童年时光,是不是也只有彼此。没有其它。”

  小缎目光闪躲,我笑着说:“有什么问题问吧,你哪是一个憋的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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