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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直到车停了,她整个人犹在梦中,一味地心无所知,脑袋也昏昏沉沉的。鼻子里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身子一轻,就被人抱了起来。

  瞬间悬空的感觉让人无端地害怕,她感到自己像浮在云上,又像沉在水里,整个人直直坠下去,坠下去……坠进了无底深渊里。

  恍惚中,有人将她放在床上。身子像被很重的东西压着,想挣扎却用不上力气,她忽然好像没了手,也没了脚,只剩一个光秃秃的躯干。

  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个痛不欲生的夜晚,那个初次属于他的夜晚。她已经累得抬不起手来,他却抬起她的腰,将枕头垫在她的身下,架起她的膝盖,用那样直接而残忍的方式占有她。

  就在那一刻,他的眼神是那么无情,表情是那么冷漠。她看到天花板的琉璃上倒映的自己的脸,如此苍白而痛苦的脸。

  身上的床垫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很熟悉的声音,却可怕得让人恨不立刻死去。她想捂住耳朵,可是动不了。想哭,又发不出声音。

  整个过程什么都没有,只是感到疼。疼得撕心裂肺,几乎想把五脏六腑倾倒而出,想把自己变成空荡荡的躯壳。没有灵魂,没有肉体,没有血液,没有记忆……这样,是不是就不会再疼了?

  是不是?

  疼极了,她好像叫过如非,可是她离得太远了,听不到她无助的求救。

  模糊中她好像还叫过阮劭南,可是他走了。那个白衣胜雪的少年一声不响地丢下她,永远地消失了,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第二十六章 禽兽也有想保护的东西

  未晞早上醒过来的时候,望着漂亮的天花板,呆呆地发了一会儿呆,是阮劭南的卧室。

  那昨天晚上……

  未晞四下看了看,身边没人,真丝枕套被压得很皱,床单也是。她一个人光溜溜地坐在阮劭南的King Size床上,身下一片冰冷滑腻,床头习惯性地放着一蓝色的哮喘药,卧室里弥漫着细细的甜香。

  她像个懵懂的孩子,傻傻地打量着四周,可身体的变化,她是知道的。

  原来,昨晚那些都不是梦。

  未晞揪着被子,像个受气的小媳妇缩在床角,一颗心空荡荡地没有着落。此时此刻,她的手指,发梢全是他的味道,双腿软软的没有力气,连胳膊都是。或许是有段时间没经这些,她身子疼,头也疼,连太阳穴都跳得厉害。而昨夜跟她不知云雨了几番的男人,显然也是久违情爱,在她身上留下的战绩简直可用“伤痕累累”来形容。

  未晞抱着自己的胳膊,瑟着身子,发起抖来。

  可是,她怎么到这儿来的?

  未晞抱着自己的脑袋,很努力地回想,却好像做梦一样,很多都记不清楚了。她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依稀记得自己离开陆家老宅,去公共站等汽车,然后……然后发生了什么?

  想不起来了,记忆似乎出现了片段的空白。

  接着,是跟着阮劭南在餐厅吃饭。然后在车里,他将自己的大衣给了她。可是在那之后……在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她记不起来,仿佛有人拿一块白色的橡皮擦,将那两段记忆拦腰擦去了一样。

  未晞泄愤似的咬着自己的手指,她是不是开始老了?不然怎么才二十出头就这么健忘?

  正坐在床上出神,门忽然开了,卧室的主人走了进来,看着就是刚洗过澡,身上只围了一条浴巾,头发湿漉漉的,还在滴水。

  “昨天摸着你像有点发烧,怎么这么早就醒了?不多睡会儿?”阮劭南将感冒药放在床头,像往常一样俯下身亲她。

  未晞看见他赤祼的胸膛,白色的浴巾,六块训练有素的菱形腹肌,有力的手臂……她心里一缩,忍不住侧过脸。阮劭南的嘴唇就贴在她的头发上。

  男人似乎有些惊讶,摸着她的头发,轻声询问:“怎么了?昨天晚上不还好好的?”

  “昨天?”未晞疑惑地看着他,“我只记得最后离开这儿是一个星期前,那在晚上你喝醉了,在那之后我病了很久,其他的都不记得了。”

  未晞见他身子一僵,她以为他会生气,结果却被他一把搂住,整个儿贴在他怀里。

  “我的小未晞,你是故意这样来折磨我的,是不是?”他在她头顶上叹气,“我很想把那天晚上的事,都归结为酒后乱性。可我知道,那不是全部。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我们之间的事,想怎么怎么会把事情弄成这样。我知道,我该给你多留一些空间。就算你有事瞒着我,我也不该对你生气。可那天晚上,我真的不是故意……我没法跟你解释,我只是……”说到这里,他一个大男人竟然飞红了脸,支吾了半天,最后只是说,“我说的这些你明白吗?”

  说得这样不清不楚,他想叫她明白什么?

  未晞从未见过他这样,像个情窦初开的小男生似的吞吞吐吐,心下不觉莞尔,心里纵然有天大的委屈,也减轻了几分。

  其实他不说,未晞也知道,因为她有哮喘的毛病,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常常不能尽兴。而他是一个身体强壮、精力充沛的男人,又是集团的决策者,承受的压力比别人大,在那方面的需求也更强烈些。要是睡在他身边的女人也是身体健康的,两厢情悦的鱼水之欢自然是乐事,可她又偏偏不是。

  她不止一次听见,他夜里起来一个人到浴室冲凉水澡。未晞知道,这对一个壮年男子来说,是一件多么辛苦的事。

  阮劭南见她没说话,以为她还在生气,忍不住说:“未晞,昨天你肯跟我回来,我们那么亲密,我都以为你原谅我了,可今天早上,怎么又变了呢?”

  “我……是真的不记得了。”未晞在他怀里小声说。

  阮劭南叹了口气,“你还是怪我,那天我真的是酒后失态。要在平时,我都不是那样的,你应该记得,是不是?”

  这话倒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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