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时尚阅读 >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 上页 下页


  军平一想,真有点百口莫辩:“我确实没有告诉我妈那件事情。”碧儿不相信:“你敢说你妈不知道,她不知道,怎么那样说我弟弟。莫名其妙。”

  军平一愣,想解释,又不知道怎么解释,早上固然是没有说,但这件事情终究还是自己给说出去了。如果现在告诉碧儿,他已经说出去了,不要说碧儿,连他自己也不相信早上没说过,总之是说不清楚。答应了碧儿的事情没有做到,自己确实不对,可早上的事情明明和这个没有关系。

  矛盾就是这样,越说越乱,越是牵扯不清。他知道,自己怎么说,也说不清楚这件事了,于是叹了口气:“好,好,就算是我的错吧。但你和我妈那么说话总是不对,那是我妈,就算你多有理,也不应该这样。叫人家笑话。”

  碧儿低头想了一下,其实今天一天,心里都有点后悔,当时心里总觉得弟弟这件事像个把柄,叫婆婆抓住了,有点气急败坏,确实没有考虑到那样当面的顶撞有什么不妥。冷静下来一想,自己也有不对,确实也是给人家笑话。以前经常笑话一楼的孙老太那个在百货商场做售货员的儿媳,喜欢站大门口和婆婆吵,现在自己也这样子,成什么体统。爸爸妈妈知道了,肯定是要批评自己的。况且,小立做了这种事情,难怪人家说。

  这么一想,态度就有点缓和,收拾了东西,和军平回家。军平在路上说,要她无论如何和他妈道个歉,碧儿心里也不反对,但终究抹不开这个脸:“我最多回家不提这个了,要道歉你替我说,我要当面道歉,你妈再冲我来两句,我忍不住要再吵起来……”军平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唉,好吧。”

  回到家里,军平妈早弄好了一桌的菜等他们,仿佛没发生过什么事情,看见这样,碧儿越发觉得不好意思,讪讪地跑去厨房拿碗筷。军平瞅准了机会和军平妈说:“妈,碧儿说跟您道个歉,早上态度不好。”军平妈只顾着高兴:“小事情,还道什么歉。吃饭吧,妈没放在心上。”军平想,这件事情总算就过去了。

  吃饭的时候,军平爸说:“军平,你下去锻炼要注意和当地的领导搞好关系。要知道,你虽然也算镇里领导班子的成员,实际上你只是挂职的,只要踏踏实实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好,不要过多地过问不该管的事情。”军平嗯了一声。军平爸说:“基层政府的情况很复杂,你去了要多学多看,少说话,明白吗?”军平又嗯了一声,不知道该怎么答话,他并不怎么太理解父亲这个话的意思。因为他对基层的工作实在是没有什么切身体会。

  军平妈说:“先别说这个了,有些事情去了自然知道。你什么时候下去,安排了没有?”她打趣说,“嗯,我们家也出了个副镇长了。”

  军平说:“具体时间没定,估计是下个月的事情。就是青云镇。”军平爸点点头:“这个镇基础不错的,你去也吃不了苦,好好努力吧。”

  碧儿在旁边听着,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从始至终她都不知道这件事情。这到底是什么时候决定的事情,她一星半点也没听军平提起过。现在决定了,还不和我说。碧儿狠狠地瞪了军平一眼,心里想:“你们有商有量,就我一个外人吗?”闷得吃不下饭,随便扒了两口,就回了卧室。

  军平没有注意碧儿的情绪,他的注意力还集中在去挂职锻炼的兴奋中。尤其是爸爸的那句话“镇领导班子成员”让他觉得有种飘飘然的感觉。一直以来,在单位,他都是被大家叫做“小王”,偶尔,基层或者下属单位来办事的,客气地喊他王科长,一开始还不习惯。后来调了副科,在单位人头也熟了,又是局长的文字秘书,跟着领导跑出跑进,局里不论处长还是一般的科员,看见他都客气,熟的人仍叫他小王,但语气里显然多几分热络的意思,不太熟的就叫“王科长”,也让他感到一种尊重。但,毕竟,他只是跟着领导跑的人,领导坐车,他是坐副驾驶的那个,领导走路,他是开门的那个,领导喝酒,他就是挡酒的那个。从来,他也没想过,“领导”这两个字能和自己沾上边。这下一挂职,自己居然成了领导班子成员,虽然只是个镇,这个称呼,也足够让不到三十的军平感到一种莫名的兴奋。他潜意识里感觉已经对碧儿说过了,完全忘了,他们在回家路上,讨论的是另一个话题。

  吃过晚饭,军平又和父母聊了很长时间。军平爸在机关多年,虽然退了休,对机关的这点事情,还是清楚得很,所以提了不少要军平注意的事项。军平听一半不听一半,但越谈谈兴越浓,军平妈觉得儿子年纪轻轻就有挂职的机会,也挺当回事样的骄傲。所以一家三口,越说越高兴,声音也大起来。军平妈突然想起什么,看看卧室说:“要不你把门关上,我们说话别影响碧儿睡觉,你看,你爸还抽烟。”军平就起来关了门。

  碧儿自从进了房间,就巴望着军平跟进来问她为什么生气,好借机发作他一下。同时,她也十分想知道,军平挂职锻炼是怎么回事。碧儿虽然不在机关,在事业单位,但事业单位和机关也差不多,她知道,挂职锻炼是好事,她也为军平高兴。

  她在事业单位,搞的是技术,将来的发展无非也就是评个职称。碧儿没有什么野心,她一心一意只想把这个小家顾好,只要军平在事业上有所成就,就是她最大的欣慰。所以,尽管是在饭桌上听了个大概,她还是迫切地想和军平共同讨论和憧憬一下未来的大好前途。

  碧儿真心地为军平高兴。她心里怀着这团高兴,和等待对他发作的心情,等着军平。可是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听听外边,说得越来越热闹,军平一家不时地在笑。碧儿很气闷,有点后悔自己早早进房来,要是没有赌气进来,现在也可以和他们一起分享军平的快乐。

  侧耳听听,军平也很开心地谈起了单位的其他事情,三个人越说越开心,完全把自己给撇在一边。她坐在床上呆呆地愣了一会儿,心里一酸,眼泪流下来,说不出为什么伤心。她想,军平有这样好的机会,自己原来应该高兴,为什么会哭起来。她觉得,在这所房子里,自己完全被隔离在军平一家之外,成了孤独的一个人,而军平竟然完全忘记了她的存在。她这么想着,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了。哭了一会儿,竟然听见军平把书房的门都关上了,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傻,这样眼巴巴地等着军平来分享他的喜悦,却得到这样的冷遇,军平的心里,难道一点都没有自己吗?

  直到十一点左右,军平才轻手轻脚地爬上床。碧儿合着眼睛装睡,等着军平来和自己搭讪,就好把一个晚上的委屈向他倒出来,她心里憋着好多的委屈和要说要问的话,所以碧儿就这么合着眼睛等着,等着等着,听见身边竟然响起了鼾声。睁眼一看,军平竟然已经睡着了。碧儿气得拍了他一下,军平迷迷糊糊地说:“老婆,我吵醒你了啊。”翻了个身,又睡了。碧儿愣了半天,一气,也闷闷地睡了。这一夜,碧儿梦见和军平大吵了一场,以至于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而军平,却什么都不知道。第二天一大早,就早早地和碧儿一起上班了。

  04

  第二天,碧儿闷闷不乐想要发作军平,可是事情过了一夜,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就这样一起到了单位,军平说:“你自己小心点,下班我还来接你。”碧儿的气消了不少。到了单位,李大姐看见她说:“你脸色不好,要多休息。”碧儿愁眉苦脸地说:“没办法,吃什么吐什么,还总是失眠。”李大姐说:“失眠是神经衰弱引起的,我怀我家小宝的时候也这样,所以你更要好好休息。还有,我看你妊娠反应挺重,还是叫你家军平陪你去医院看看。”碧儿没精打采地应着。

  李大姐说:“你三个多月了吧,该建小卡了。”碧儿一想,可不是,下个礼拜就满四个月了。本来三个月的时候应该建小卡,自己也没在意,一直没去。碧儿妈提醒过她要去血液中心做RH阴性血液抗体检测。碧儿遗传妈妈的血型,是RH阴性血,怀孕了需要定期做抗体检测,军平妈也提过。但她觉得自己身体不错,反应也不是很强烈,就一直拖着。可自从军平爸妈搬来之后,也许是家里老有煮东西的味道,突然反应比以前重,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有的时候只能吃一点黄瓜。所以这几天连自己也觉得脸色不好。她决定要军平明天请个假陪自己去医院看看。回家路上把这个事情跟军平一说,军平有点为难。第二天正好要跟局领导到区县调研,不方便请假。碧儿说,既然这样那就这个周末去,周六医院是上班的。事情就这么定了。

  到了周末,碧儿早早起来,军平赖在床上不肯起床:“老婆,我们下午去好不好,好不容易有个双休日,我都累死了,让我多睡会儿。”碧儿揪住他的耳朵说:“不行,下午去那些专家就不上班了。我想挂个专家号比较好。”军平闭着眼睛耍赖:“那你让我多睡半个小时,就半个小时。宝贝,你去洗脸刷牙,吃好饭,我就起来了。我不吃饭,等你检查的时候随便买点吃就好。”碧儿轻轻拍拍他:“那好,过半个小时我叫你,你要再不起来,我就掀被子了。”军平哼哼唧唧:“知道了,你快洗脸去,让我抓紧时间再眯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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