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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还是正对着门的人看了一眼:“你刚说啥?报到上班?”

  “是是是,我是今年的选调生,这是我的手续。”陈梓浩忙把几张纸递给那个年纪不大却四平八稳的人。

  “这是荀书记。”旁边的干部介绍道,顺便接过荀书记手中的纸牌。

  陈梓浩连忙要握手,荀书记却接过了他手上的那片纸:“噢,陈梓浩就是你呀。”旁边的几个人奇怪地看着陈梓浩,一副敌视的表情。

  “我是陈梓浩,叫我小陈就行。”

  “都散伙吧,找点文件,今天自学。小陈,你跟我到办公室。”

  进了荀书记的办公室,一股潮湿的老霉味和呛鼻的沙土味直冲过来,陈梓浩咳嗽了一下。

  “乡镇早就人满为患了,职能转变得快没事干了,上边怎么还派人哪?你别脸红,我没说你。”荀尚仁嘟囔道。

  陈梓浩拘谨地在咯吱咯吱响的藤椅上坐下,荀尚仁就不乐意地扫过去一眼,陈梓浩立马明白主人没有让座的意思,又慌忙站起。荀尚仁傲慢地说:“坐、坐嘛!”陈梓浩谦恭地说:“不坐不坐。”他见笨重斑驳的两头沉桌子上堆着小山似的文件报纸,意识到应该献点殷勤帮助收拾整理一下。

  荀书记看出了陈梓浩的意图:“别动!乱是乱些,我心里有数。就这,你今天来就算给组织报到了。你留个BP机号,等倪镇长回来,研究一下,看怎么安排再通知你。”说着顺手把关乎陈梓浩前程命运的小纸片扔进抽屉。

  “我……我没BP机,有个家里电话。”陈梓浩知道这两年这个小东西正流行,可他没钱买,也消费不起。他低头把邻居的电话号码留下,忍不住瞟了那纸片一眼,它正躺在乱纸堆中,好像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交给我就等于组织保管了。”荀书记的目光很犀利,陈梓浩的任何小心思都难逃那双虾米灯似的慧眼。

  “荀书记,你的意思我再确认一下,你是说我先——回?”陈梓浩有些迟疑,两手交叉放在小腹上,歪头、专注、躬身还赔着小心。

  “确认个啥?懂我意思就中,回吧先。”

  陈梓浩有些失望,他要和荀书记握手告别。荀书记不情愿:“鸡巴乡里干部没那么多路数,整天跟泥腿子打交道,握啥手哩?穿得像个新郎官,文绉绉的,不中咧!”

  陈梓浩再次面红耳赤:“谢谢荀书记提醒,我以后有啥不对处你多敲打啊。”他告辞出来,一边推自行车,一边狐疑地想:这就是我要报效青春的地方?怎么和想象中的差别恁远!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看啥都是别扭的,这和在培训班听到学到的情况对不上啊。

  陈梓浩推车出大门,正巧遇见险些撞到的那个中年人,就先开口道:“是你呀!刚才没事吧?”

  “险些有事!你慌慌张张来镇里办事?”

  “我来报到上班,就有些着急。你来办事?”

  “我办哪门子事,我是政府的财务老宋哪!”

  陈梓浩顿生亲切感:“那咱俩是不打不相识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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