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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梓浩不屑地说:“这又不是敌我矛盾,你吼什么?你能把偷牛连环案破了,我请全体民警大宴三天。”

  一说起偷牛案,群众又来了劲,七嘴八舌地说:“是呀,现在谁还敢养牛?贼们摘门挖洞,从院墙里吊牛,俺们把牛拴到床头,硬是被抢走!提心吊胆的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哇!”

  李所长怨恨地盯了陈梓浩一眼,冲一帮民警和联防队员一挥手,就要撤离。

  “站住!事情还没处理你就走?”陈梓浩吼道。

  “人民内部矛盾嘛,双方协调解决!我得去破偷牛案呀!”李所长揶揄道,“再说了,陈助理,我这所长不占级别,可大小也是个副科级侦查员,我上听局领导的命令,下听镇党委的指挥,你什么时候当上公安局长或是镇委书记了,再听你发号施令吧!”话音落地,不管陈梓浩脸色难看,一溜烟走了!

  “啥东西!”老孟冲李所长背影呸了一声,又冲陈梓浩咧嘴一乐,“陈镇长,你到镇上一年多了,我们知道你这官儿和他们不一样。”

  “你刚说青苗费没发到手,是真的?”陈梓浩疑窦丛生。他知道这个项目给老百姓的补偿费用早就拨到镇上了,难道被截留了?群众没得实惠难怪生气。他在乡镇虽然时间不长,但基层工作经验告诉他,农民是最容易满足的人,只要说得过去,活得过去,一般不会有过激行为的。如果你看到他们闹事了,十有八九是过不下去了。

  “俺赌个咒!谁要见一个子……”老孟伸着三根手指,要单腿跪地。

  “好了!人老腿不能软!我回去问问青苗款咋回事。话说过来,你们扒墙不对吧?赶紧把墙垒好,把伤口包好。”

  “扒墙不是没法子的事嘛。医药费谁出?误工费谁赔?垒墙的工钱哩?”

  陈梓浩吼道:“要我出?自己出!”

  群众就憨厚地笑了:“陈镇长你要不嫌弃,我用拖拉机送你回去?”

  “去鸡巴吧!坐到镇里骨头都散架了。”陈梓浩瞪眼骂道,招来排山倒海般的笑声。那笑声中弥漫着放肆和默契,是那种只有亲近的人才能体会到的气氛。

  陈梓浩拔腿要走,就听老孟说:“再不给钱,俺们就拿墙砖抵账。”

  “你敢!”陈梓浩又吼道。他之所以敢在群众面前发脾气,与他总是和群众站在一起有关。就拿这个他经常接济的帮扶对象老孟来说,他刚到镇里的时候,第一次找老孟见面,就见有个人在河里挣扎,他凭着在湖里练就的水性,把那人拉上岸,一问才知他就是老孟,因为家里没有过夜之粮,就到河边抓鱼,不留神就滑下去了。两人还没说上几句话,老孟连吓带冻饥寒交迫就哆嗦开了。陈梓浩二话没说背上他就往卫生院跑,又悉心照顾两天,连医生护士都认为他是老孟的儿子。这个老鳏夫汗颜地说,这是镇上的领导,我修炼八辈子,也积不到这福分哪。出院后,老孟这个肉广播逢人就说镇上来个姓陈的好领导。

  剑拔弩张的场面竟如此收场,走在田埂上的陈梓浩,觉得匪夷所思。

  陈梓浩头上罩着一个别的乡镇干部没有的光环,省委组织部的选调生。两年前,作为优秀的学生会干部,他由大学推荐、参加考试,被选拔进这个被称为党政领导干部后备梯队的特殊团队。三个月的强化培训结束后,这个团队就分成了两个去向。有的被省直厅局选中,有的则直接分配到乡镇基层。说实在话,虽然选调生都有到基层吃苦受罪的思想准备,但说不留恋繁华都市和高薪待遇那是假的。都说性格是一个人成功的决定因素,陈梓浩没被省里选中,而温文尔雅的寇明提则成了幸运儿。陈梓浩压根儿就不想下乡,急忙去找领导,自然遭到一阵猛批,说组织用人有标准,这样安排就是组织对各人综合素质的考量,体现德才兼备,各取所长,让每个人都能找到适合自己的岗位。陈梓浩说我脾气不好,合该到乡下吃苦?话没说完就被寇明提拉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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