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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四


  我的声音很低,全是喉音:"老芭比娃娃哥哥的儿子王炯。"

  珊瑚果断地说:"必须先给老芭比娃娃打电话!"

  我和珊瑚一边给老芭比娃娃打电话一边来到前厅,左边是弯弯曲曲的楼梯,通向地下室和网球场。我们打开了通道里的灯,沿着楼梯,往下走到另一个走廊,那走廊的旁边有几扇关着的门。有一扇是通向酒窑的,另一扇门内是高级服装保管室。珊瑚带我走进第三扇门通向的猎枪房,在存放猎枪的玻璃柜中放着枪支和弹药。有用于飞靶射击的枪,有打野鸭子和野鸡的枪,还有打大野兽的枪。

  珊瑚从一只柜子的秘密抽屉里取出一串钥匙,打开了枪柜。架子上第三支双筒猎枪被拿走了,珊瑚从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盒子弹,检查了一下,少了几发。

  我这边老芭比娃娃的电话接通了。接电话的是老芭比娃娃的私人秘书。我说:"我要跟吴夫人说话。"

  秘书说:"对不起,吴夫人跟明星夫妇在说话。"

  我说:"我必须现在就跟吴夫人说话。"

  秘书说:"请问你是谁?"

  我说:"我是小吴夫人。"

  我和珊瑚走到看门人的房子前听了听,除了小狗外,房子里一片寂静。珊瑚把小狗抱起来,放到厨房里,把看门人家的门关上。我们朝左走,上楼梯,穿过走廊,打开通向黄妞住的那扇门,黄妞蹲着的右边,是强奸她被她打死了的王炯的尸体。我走过去,没等手机响第二遍就拿了起来。

  "瑞丽吗?"

  我说:"妈妈,是我。"

  老芭比娃娃厉声说:"怎么回事?"

  我说:"妈妈,黄妞用枪打死了王炯。"

  老芭比娃娃只停了片刻:"有其他人知道吗?"

  我说:"没有。"

  老芭比娃娃说:"现在把发生的情况告诉我。"

  我说:"王炯强奸她。她用枪把王炯打死了。"

  老芭比娃娃说:"瑞丽,你听着……"

  我记住了老芭比娃娃非常镇静地在我耳边一再强调的话,似乎枪杀是她经常遇到的事。

  老芭比娃娃说,要是黄妞不像是一个受到惊吓的女人,就让她像一个受到惊吓的女人那样歇斯底里吧。把王炯的尸体拖到外面小树林去,警察来到的时候,黄妞应该瘫倒在小树林里。让黄妞告诉警察,她在屋里听到了狗叫,然后听到了响声,响声来自外面的小树林。老芭比娃娃让黄妞记住那只枪,那只枪是黄妞的爸爸--看门人用来打野鸭子的,平时就放在房间里,因为经常有人闯进别墅里来偷东西……然后,黄妞端着枪往小树林方向走,王炯大概是从小树林那边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好了,他们俩个同时看到了对方,黄妞就开枪了,本来是想吓唬一下王炯,然后她才发现她开枪打死了人……告诉黄妞,警察到来之后不要回答任何问题,只重复一句话,就说她以为王炯是闯进别墅的坏人。

  老芭比娃娃说:"瑞丽,听着……我们需要五十万现金,让珊瑚即刻去筹。"

  我说:"天哪!我还需要做什么?"

  老芭比娃娃说:"给吴锦恒打电话,今晚不通知他不要回别墅。还有,你要看好现场,警察到来之前不许任何人跟黄妞说话。给郑医生打电话,就说我让他马上赶来。其他事情由我的律师来办。"

  放下老芭比娃娃的电话,我像个石头似的站在那里。

  珊瑚推我。珊瑚用拳头捶我的后背。我关节僵硬,心脏快胀爆了。

  你怎么说老芭比娃娃这个亲侄儿都行,就是没法说他帅。也许,除非你一时眼睛发花。王炯几乎算得上英俊,这比长得丑还要可恶,因为再加上穿着打扮,你就更容易被他蒙蔽,以为他帅。他长着一颗大脑袋,因为粉刺的缘故,脸上留下了许多小坑。他的两只耳朵都长着赘疣,不仔细看不易发现,一旦发现了,你会觉得特别刺眼。他长着宽宽的鹰钩鼻子,两只眼睛一高一低,一只发干另一只水汪汪的。但他的个子相当高--要知道,男人往往是一高遮百丑--牙齿也长得很好,笑起来迷死人。他的身体倍儿棒,应该是得益于体育锻炼和爱吃生鱼片。美中不足的是他有个双下巴,我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或许只是遗传基因吧,他许多地方都非常像老芭比娃娃。懂我的意思了吧?要是说老芭比娃娃爱她这个侄儿胜过吴锦恒恐怕不可能,但是王炯是老芭比娃娃娘家唯一的王姓独苗,老芭比娃娃同样视他为掌上明珠。

  珊瑚抓住我,"瑞丽,快!"

  我倾身向前,腿一软,正好跟珊瑚撞了个满怀。珊瑚闪开了。我一马趴摔到王炯身边。当我抬起头来时,正好看到黄妞脏兮兮的柠檬黄乳罩。这乳罩跟她的塑料鞋一个颜色,都是廉价的地摊货,王炯身上的血腥味刺激着我的鼻子,我仿佛一下子掉进冰窑里,气都出不匀了。我看见王炯毛耸耸的头发,他的上衣胸前三个扣子敝开着,一条白金项链吊着一杖观音菩萨玉坠,上身外面依然穿着浆得笔挺的西装,打着领带。下身……裤带解开了,裤子褪到膝盖处,皮带上的铜环搭拉在地上。我只看王炯这副样子,就能联想到黄妞的一双小脚,还有那双柠檬黄色的塑料凉鞋曾在王炯的耳边晃荡过。有那么一刹,我盯住黄妞,她相当惊恐,通红的脸上满是泪水,样子很丑陋。黄妞棕黄色的身体赤裸裸地呈现在我眼前,她张着双腿,挣扎着想站起来。我下意识地从地上爬起来,腿一瘸一拐地走着,我的膝盖破了。黄妞可怜兮兮地咿咿呀呀对我说:"小吴夫人,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砰地一拳砸在桌子上,"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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