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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她因我的抢白而气结:“你总有理!我说不过你还打不过你呀?”

  她当真动手打我,我只好举手招架,两个人同时偷往一旁的澄映——她盯着地上的纸袋已经很久了。我和雨盈对视一眼,停止了打闹。

  我没有作声,因为我不懂得自己可以说些什么。和好至今才短短的两个月,她人已瘦了一圈,平常我与她极少独处,因为拘束和谨慎每一次都压的人心情沉重。我向她并不懂得该如何面对我,正如我亦不懂得该如何面对她,生命力是否有些东西真的是一去就不会再回?

  “我争不过那女人。”她忽地抬起头来:“然而就算我把这件衣服争来了,我也不想要了,更况且它原本就不见得适合我。”

  她的眼中泛起潮意:“潇潇,我以前真是瞎了眼,竟没有体会到你处处都让着我,而我却那样对你——”

  “我没有这么伟大。”我笑着拍拍她的肩膀:“知不知道怎么做可以使你彻底摆脱这件衣服的阴影?”

  “怎么做?”雨盈插进话来。

  “就是亲手把它塞到垃圾箱里。”

  她抚掌大笑道:“是极是极!澄映,最好用踹的!”

  那只沙文猪,他不但应该进垃圾箱,还更该被踹道太平洋。

  “三——三位小姐,你们能不能去别的店逛逛——客人推门进来,看气氛不对都走了,我——我们今天下午到现在还没有——到现在才——才做成一件生意。”

  和雨盈、澄映在小小的庆生日宴过后分开,我游荡到午夜十二点才回林家,再怎么不堪,那儿仍是我必得回去的归宿。林智从那以后再也没有提及要我搬走一事,事实上在刻意的早出晚归下我几乎再没见过他——或者其他人。我决定不管了,走一步算一步,是去是留事到临头再作打算吧。

  大厅里寂静无人,办公房的门微开一线,透出一道亮光,我踏上楼梯,然鬼使神差的却顿住了,我提步走向办公房。父亲的作息向来规律,十一点钟就该上床了,何以此时还会——

  办公桌中间的抽屉半开,他坐在桌后,一只手置于桌面,握着惯用的烟斗,另一只手搁在抽屉里,一动也不动,向老生入定般望着墨漆的窗外出神,被无情岁月刻下了痕迹的刚毅脸庞上挂着落寞与苍凉。我定睛窥望他的鬓角。

  一只手落在我的肩膀,“啊”声惊叫,向被人赃并获逮住了的偷儿一般,心虚地回过头去。

  “谁在外面?”房内传出一声沉喝。

  “我和姐姐!她刚刚看见一只蟑螂。”林智大声回答,语调十分高昂。

  这只蟑螂可是够大的,还正对着我咧嘴大笑,我拍他一个响头,飞也似地奔上楼。

  十五年的心结或许最终也会解的开来,然而十五年的距离我又如何走的过去?

  才打开自己的房门,我又被吓的“啊”声叫出来。在这房间住了一辈子,却是头一回看见有人躺在我床上!尤其这个人还是下午才见过面的冷如风!

  心头的震动简直难以形容,好半晌,我关上房门踱到床前。

  他颀长的身躯衬映出床的狭小和局促,长腿一条随意伸直,一条曲膝而起,一只手搭在床沿外,指间烟气缭绕,另一只手枕在脑后,质感极好的发丝凌乱地散布在软枕上,枕边相距不远放着他超薄的白金烟盒和打火机,他双眼半闭,浓密的睫毛既长又翘,五官俊美的仿若刚从漫画书中走下来的古代阿拉伯王子,胸前微开的衬衣扣子益显放松了的慵懒气息,自然而然散发出引人致命的性感和邪意的蛊惑。

  我在床边轻轻坐下,一径痴痴地看着他。

  他以魅力为陷阱俘获女人,而我从一开始就绕着陷阱转圈,怎也不肯放任自己跳下去,只怕陷阱里头是一处深渊,跳下去之后就会万劫不复,又怕会不会他因追猎的过程已经结束,而将猎物丢弃由得它去自生自灭。心就只得这一颗,交出去不愿意,不交出去也不愿意,交与不骄之间到底该如何拿捏才是恰到好处?

  “喜不喜欢我送你的‘礼物’?”他悠闲地开口,眼睛依然微阖。

  “喜欢。”我说,“很喜欢。”

  “既然如此,何不解开看看?”他放下手中的烟顺势一搂,我倒在他的胸膛,他又说:“也许你会得到更多的惊喜。”

  “我不贪心,这样子就很好。”

  他的手掌驾轻就熟地探入我的衣襟,动作十分轻柔。

  “你不贪心,却会伤了我的心。”

  “自尊心偶尔受损无伤大雅,反而小添情趣,况且多得是别人抢着要满足和补充它。”

  “好甜的嘴,”他的手穿过我的腋下将我拉上去枕入他的臂弯,侧过身子朝我缓缓睁开双眼,一抹意外出现的柔情让我砰然心动,一时之间又痴了过去。

  “又是这样的表情,叫我如何能不爱你?”磁性的嗓音温柔如夜。

  心头的狂喜在接触到他燃烧着的烟眸时飞挥烟灭,在他眼中,原始的渴望如脱缰的野马跃跃欲试,他的“爱”有特定的涵义,只指在前面加个“性”字的那种。

  我赶跑了他今晚的床伴,倒促成了他以我来充数?还是我今天的演艺好的触动了他的兴致?

  “你——这——怎么回事?”我胡乱地,都不知道自己想问什么,无外是无话找话以掩饰心头的狂乱。

  “既然你迟早是我的人,与其迟,不如早。”言下之意理由是十分堂皇了,他对自己交待得过去。

  “要我或不要我,对你而言,都简单的一句话就可以做定论?我的意愿无关重要?”

  “脑瓜不大,却总爱胡思乱想。”他的手指所到之处无不在我体内引发微麻的悸动。

  看样子今夜是必将有些不同的了,然我总须对得起自己。“我可不可以说不?”

  “当然。”他说,笑着吻我:“对等的,我可以。”开始对我的身子乃至灵魂展开掠夺。

  我荡失在情潮里,任由掌舵的人带着去漫天飘流。

  等到魂魄归位时,才发觉世界已物换星移,我已然是身无寸丝地密嵌在他赤条的长躯上。他一手环围了我的后背,拥着我的身子忽轻忽重地蹭压他,另一只手则缓慢地沿着我的颈肩背腰密不透风地揉抚,在我腰下游戏良久之后将我扣住,以腿分开我的腿,他坚硬逼人地顶紧我,脸上又浮起惯常的懒绻的鬼魅之笑。

  “这水做的身子天生是来契合我的精血,孕育我的孩子——现在我给你起码的尊重,最亲爱的,你也要吗?”

  他尊重我的方式就是等到了兵临城下势在必行的时候才来问我“你也要吗”。

  凤凰涅槃在火海中获得重生,同时将自己燃成灰烬,,飞蛾扑或得到的却是另一个下场,我不知道这样悬空走下去哪一个才是上天注定给我的结局,在他将我体内的火点撩拨成可以容忍的烈焰后,我已是回头无路,只能放任自己在大火中一路焚烧以至一路到底。

  我软语诋回:“拿去吧。”

  意识混沌中一个已听过三声三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生日快乐,我最宝贵的处子……”

  一阵刺痛伴随着难言的惊悸袭来,命定的那人带领我从生涩的巫山攀向销魂蚀骨的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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