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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叶儿不是个实际的女孩,她对物质的要求很低;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但她是个浪漫的人,对精神生活要求很高。我是个粗人啊,早知道她是在迁就我。李医生,难得你走这么远来为她治病,叶儿喜欢你;我相信你是个好人,别让她受委屈。如果…………你知道我会怎么办,她今后就是我的亲妹妹。你要记得她的生日,记得昨天是你们相爱的第一天;叶儿喜欢喝清茶,不喝咖啡也不喝啤酒,有时候会喝几口红酒;你要经常给她送花,叶儿不喜欢红玫瑰,她喜欢丁香花和兰花。叶儿平时很安静,在家看书画画,但是每年都要找机会到外面旅游;她可能在某些时候不开心,拉你去海边;但她不会拉你去逛商场……”

  黄海慢悠悠的说着,越说祝童越感觉到巨大的压力;黄海对叶儿已经不是普通的情爱,他是感觉自己配不上叶儿,根本就没放弃对叶儿的爱恋,可能更深了。

  一切都说开后,黄海轻松了许多,现在该轮到祝童承受他以前的矛盾了。

  “这也是我要对你说的,朵花遇到你也不知是福是祸,我希望上海能接纳她。”

  “我这辈子不会再去找另一个女人;朵花就是全部;叶儿要的我不能给她,朵花很简单,我会尽力照顾好她。”黄海笑笑,“李医生,听叶儿说你和海洋医院的王院长很熟,马上就会调到那里工作;我准备让朵花学护理,到时候还请你多多照顾。”

  “不用托付,照顾朵花是应该的,她叫我大哥呢。”

  两个男人彼此对视着,都能感觉到对方的担心,终于把两只手握在一起。

  黄海说:“我妈妈只我一个,她把叶儿当亲女儿一样爱着。李医生,我们明天就走,你也要快些回去,叶儿的假期快到了。”

  叶儿是在给黄海的母亲打电话,她一直在跳岩间徘徊。

  “你……妈妈能接受朵花吗?”祝童担心的问。

  “回头再说,现在不是时候;我们先走了,你对叶儿说一声。”黄海点点头,揽着朵花走了;朵花伸出小手,可爱的在背后冲祝童挥几下。

  叶儿走回来时,眼睛红红的,她是个水做的性子,眼泪随时都在伺候着。

  “喜欢哭的人,都能长寿;留眼泪有利于健康;比它好的,是微笑。”

  “你怎么不哭?”叶儿擦着眼角笑了。

  接下来的两天,叶儿整天拉这祝童在沱江边闲逛,坐着小船顺江而上,来回往复。有时也在江边架起画架,以祝童的模特,以沱江和吊角楼为背景画画。

  祝童很享受这样的悠闲,好在叶儿真是个浪漫的性情,没去追问祝童的家庭资料;据说,那样很不浪漫。但是年龄的问题总是要具体化的,祝童只有把李想的出生年月说出来,也不知道这个人是真是假。

  这两天,祝童也初步体会到接受神传的痛苦:失眠。

  也不是绝对失眠,而是夜晚睡不安稳,一到夜晚,脑子里总有双翅膀在煽动,忽忽悠悠,不紧不慢;还有些希奇古怪的东西不断冒出来。

  白天时,那双翅膀就相对安静些,祝童才能抽空睡一会儿。他整天沉浸半梦半醒的折磨中,精神当然糟透了;好在祝门独有的蓬麻功使祝童有顽强的适应力,渐渐也摸索出个随时睡觉的本事来。

  祝童痛恨这种感觉,才几天功夫就梦想着怎么时候摆脱讨厌的蝶神了。

  第三天清晨,祝童一早就被叶儿叫起来,与陈老伯一同上南华山。

  这是他们在凤凰的最后一天了,下午,叶儿与梅兰亭要赶火车回上海;祝童,名义上要回北京办理调动手续。

  从南华山上看苏醒中的凤凰城,才会发现古城的可贵。

  祝童他们住的那条街其实就是古城的精华,凤凰新城以虹桥为界,沿山向外蔓延,到处是现代建筑,沱江边的吊脚楼也只那一片而已。

  陈阿伯每天清晨都要登南华山,有石阶蔓延而上缘山势铺陈,平平陡陡,曲曲弯弯。

  山路上有不少本地人晨起锻炼,互相还不断招呼着;在祝童看来,居住在这里的人由于有了这座山,福分就比别处的人大。

  南华山不是很高,却清幽绝美,对于祝童与梅兰亭来说,爬起来是很轻松的。

  而叶儿,到底没有他们的本事,如果没有梅兰亭搀扶,她连半山腰的壹停亭也到不了。

  壹停亭倒是看凤凰城全景的绝好所在,叶儿到这里后,干脆就住步不走,拿着相机拍拍溪水松柏,或山下的古城沱河,自得其乐,再不管别人怎么劝。

  陈老伯边登石阶边与祝童闲聊,老人知道祝童是中医后,对他的态度稍好些,不停在埋怨如今的医院进不起,还是以前的医馆方便。

  与陈老伯的闲谈中,祝童意外的得到了些关于祝由医病的线索,几十年前,沱江边就有祝由医馆,都是临堂坐个先生,寻常的病也不用药草,只些写符咒烧掉就能治病。遇到麻烦病才要吃些草药,都是大夫开出方子到街上的药店去抓,有时候需要祝由大夫开坛做法。

  “只有遇到有钱人得了富贵病,大夫才会开坛治病,寻常人是见不到的。”陈老伯感叹着;“祝由大夫都是很和善的,穷人去有的就不收钱,他们挣的是大户人家的钱。我知道……”

  陈老伯忽然不说了,祝童顺着他眼光看去,只看到一个灰色背影消失在石阶外的树林里。这个背影既陌生又熟悉,很奇怪。

  “您……?”祝童想追下去,但身边有陈老伯,山路上也不断有人上下,只一犹豫就失去了那人的踪迹。

  “人老了,经常会看错的,真的老了,他就是活着也要一百多岁了,怎么还能上山采药?”陈老伯虽然这样说,还是不断看着那片山林,似乎很疑惑。

  祝童问:“陈老伯,您说的是谁?”

  “就是刚才说起的祝由大夫啊,他姓牛,很好的一个人,一直在沱江边开医馆,我小时候经常在他门前玩耍看热闹;都是那些红孩子做孽啊,说人家搞迷信,门封了,牛大夫被当成趁骗子打死了。”

  祝童也想起来了,那个背影就是传给他“灵”字的老人。

  前面忽然热闹了,一群衣衫光鲜的黄衣和尚沿石阶从山上走下来,二十多个和尚边走边低声念经,把原本清净的南华山搞出些神圣味道。

  当中一个和尚胖面大耳,与逍云庄主找来的假和尚就如亲兄弟一般;祝童轻声笑着与陈老伯闪在路边。

  胖和尚走到祝童身前时停下法步,注视着祝童双手合什道:“这位居士因何发笑?是贫僧们有什么不妥吗?”

  “我笑我的,自有理由,关和尚何事?大师,你们这些‘贫僧’还是别在这里停留了,山路狭窄,莫档了别人的道,人家是来晨炼的,不是看和尚游山。”

  凤凰城的居民确有辰时登山的习惯,只这一会儿,石阶两端确实拥挤住十多个人;胖和尚身边的是个壮和尚,红面黑须怒目扬眉,听祝童这样说有些着恼:“无虚大师好言点化,你怎么如此不礼貌?”

  “可笑了,我爬我的山,走我的路,如何会需要别人操心点化?”祝童收敛起笑容,陈老伯也有些不满的说:“是你们霸道了。”

  陈老伯说完,周围响起附和声,祝童这才相信师兄的话:湘西之地受巫蛊苗文化的熏陶太深,佛道两教在这里没什么市场,所以他们这些假和尚才能混下去;就是做生意,骗得都是游客的钱,本地人根本就不会上当。

  这些和尚都是江湖中人,祝童早看清楚了,无虚大师的名头他也听说过,那是一品金佛的重量级大和尚;不过,即使双方真的有矛盾,他可不相信和尚门会在这里动手。

  无虚大师拉住壮和尚,合什恭身道:“佛门广大,愿结善缘的都是施主。我等虽然身在红尘中,依旧青灯伴古佛;不会也不敢霸道的。”

  说完,手一摆,石阶上的和尚散开,成一条直线队伍迤俪下山去了。

  陈老伯“哼!”一声,继续登山晨游,祝童好笑,他明白陈老伯之所以对和尚不满,大约是由于自己的师兄手下的行为太离谱。了。

  由于看到了和尚,祝童再没兴致登山,他要尽快到天王庙去,无虚和尚的到偏远的凤凰城只会有一个目的:到南华山下天王庙对付祝童的师兄逍云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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