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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9.三大政策

  庆丰农药厂的厂长胡庆丰听到保安的汇报,说门口来了几人,自称是灵湖市环保局的,其中有个还是环保局长,心里半信半疑。他自知农药厂没有污水处理设备,存在严重的污染问题,早晚会有环保部门来找麻烦。农药厂的利润丰厚,这几年靠金钱铺路,得到了乡里和县里主管环保的领导的庇护,但老有群众去上访,纸是包不住火的,今天姜福贵他们去市里上访,要不是及时得到消息,乡里派人把村民们截走,如果来的真是灵湖市环保局长,村民们一起哄,自己的农药厂不得马上完蛋?不过,他已经想好了对策,如果这次市环保局下来,实在挡不过去,就给村民们赔一笔钱,然后找田副乡长商量,把厂子搬到龙潭乡的其他村去,还不照样开?照样能发财?

  胡庆丰吩咐助理和车间主任启动应付检查的"应急机制",暂时关断排污管,打开备用水塔的水龙头,用干净的水冲刷排污管,让生产车间暂时停工,工人都到食堂去,把食堂门关上,检查人员没走之前,不准工人出来。吩咐完了,他又给县环保局的马局长拨了个电话,说:"马局长,您好!您上次到龙溪村来,怎么不到我厂里坐坐?"马凡平说:"哦,是为姜福贵的举报我下去的那次吗?不方便啊,群众的眼睛都盯着,我要避嫌啊!"胡庆丰说:"马局长,那改天我到县里去看您,谢谢您对我的关照,我胡庆丰不会忘记领导的恩情的!"马凡平笑道:"胡厂长,你太客气了!我儿子刚买了套新房,准备十一结婚,正在装修呢,你有空来做客啊!"胡庆丰心里明白,马局在暗示:我儿子买了新房,你是不是要表示表示?胡庆丰心里暗骂一句:"老狐狸!"这回少不了要给他送一套高档家电,到他儿子结婚时,礼钱又得一万块!没办法,现在当官的,手里有权就有钱,你不给钱,他随便找你点儿茬,更该你倒霉!

  胡庆丰笑道:"好,我一定到!嗨,马局长,我想问您个事,现在灵湖市环保局是不是换人了?是个姓吴的当局长啦?"马凡平说:"你消息倒挺灵通嘛,昨天刚宣布的任免,你就知道啦?"胡庆丰说:"今天上午,龙溪村的姜福贵带了好几个村民去市里上访了,中午,市环保局派车把他们送回来了,乡里很生气,把上访的村民都带到乡里去了。现在,我的厂门口来了几个人,据保安讲,有个人自称是市环保局的吴局长,我现在还没去见他,还不能确定他就是环保局长,如果是真的,我担心这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不会烧到我头上吧?"马凡平听了也是一惊,说:"我不知道啊,市局没通知我他们要下来,我没见过新局长,不会真是那姓吴的吧?第一天就下乡执法检查,还避开我灵阳县环保局,来者不善啊!"胡庆丰说:"马局长,您别吓我,灵湖地区比我污染严重的大厂多的是,我这小厂,不至于引起新局长的关注吧?"马凡平说:"不好说,也有可能是新局长想杀鸡儆猴?"胡庆丰着急地说:"马局长,那我怎么办?"马凡平劝慰说:"你也别着急,查处是需要时间的,他第一次来,又只有环保局,不是联合大执法,他不能把你怎么样的!你先看看今天的《灵湖日报》,上面应该有他的简历和照片,先确定一下是否真是新局长来了,然后你再随机应变!我给田副乡长打个电话,商量一下应对措施。"

  胡庆丰翻开了今天的《灵湖日报》,在第二版上,果然看到了灵湖市人大常委会关于环保局人事任免的公告,吴铁良的简历和照片赫然在上。保安凑近一看,肯定地说:"对,就是他!门口的三个人里就有他!"胡庆丰叫苦道:"这个人是不是前世跟我有仇,怎么上任第一天就来找我麻烦?"保安说:"厂长,您别害怕,您不是都布置下去了吗?他查不出什么问题的,要是他想对您怎么样,有我们保护您呢!"胡庆丰摇了摇头说:"又不是打架,你们有什么用?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走吧!我们去见他!"

  吴铁良在门口等了一刻多钟,才看到里面走出来两个人,一个是保安,另一个是个矮胖男人,四十岁左右。田佳说:"这厂长好大的架子,等得我脚都酸了。"小刘说:"就是,生小孩也不用这么长时间!"田佳对小刘说:"他是男的,怎么能拿生小孩比喻?"小刘笑道:"生小孩是女人一个人的事吗?我是说他这么长时间,让女人怀孕都够了。"田佳脸一红,说:"你姓刘,说的话也这么下流!不跟你说了!"小刘笑道:"我说的是怀孕,怎么变成下流了?吴局长,您给评评理,她一棍子把我们姓刘的都打倒了,太不讲理了吧?"吴铁良笑道:"你们一天到晚斗嘴,不觉得累吗?"

  保安把大门拉开,胡庆丰快步迎上前来,双手作揖,说道:"抱歉抱歉,让您久等了!"他一边和吴铁良握手,一边满脸堆笑地说:"吴局长您好!我是庆丰农药厂的胡庆丰,您能在上任首日就光临本厂指导工作,让我感到万分荣幸!里边请里边请!"吴铁良有点儿诧异,初次见面,这个胡庆丰怎么一眼认定我是局长呢?吴铁良说:"我们来的目的,想必你知道吧?"胡庆丰说:"领导来我们厂指导工作,说明看得起我们,是我们无上的光荣!"田佳说:"胡厂长,少说客套话,带我们去厂区参观一下吧!"

  到了几个车间一看,没有机器在运转,里面空无一人。田佳问:"工人呢?"胡庆丰说:"现在生意不好,我们已经停产了。"田佳笑道:"不会吧?现在是农药的销售旺季,你怎么会放弃这个赚钱的大好机会呢?"胡庆丰叹息着说:"我也没办法啊,自从我来这儿开农药厂,没一天安宁过,龙溪村的村民,不是来厂里吵闹,就是去上面上访。我可是合法经营啊,有《法人营业执照》,有《税务登记证》,还有《农药生产许可证》,但村民就是跟我过不去,我实在不胜其烦,就把厂子关了,现在就剩下几个留守人员。"吴铁良心说,这胡庆丰真会推卸责任,明明是他把河水和土壤都污染了,使村民们无法生存,现在居然倒打一耙,反说村民去纠缠他,真是岂有此理!

  在厂门口等的时候,吴铁良注意到农药厂的烟囱正在喷着黄烟,可这会儿到车间一看,竟然一个工人都没有!细心的田佳看出了破绽,因为在配料车间和包装车间,地上有很多打开的瓶子和纸袋子,车间里的日光灯也都开着,如果真是停产几天,灯光怎么不关?地上怎么会有不封口的农药瓶?田佳一边拍照,一边说:"胡厂长,您看,这灯开着,这给农药包装的活还没干完,工人怎么就离开了?"胡庆丰的头上冒出了汗,这吴局长身边的女孩不是吃素的,不太好糊弄啊。但他还是故作镇定,转身对跟在边上的助理说:"你们怎么搞的?灯也不关,东西也没收拾好,光拿工资不干事,没用的东西!"助理点头哈腰地说:"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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