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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


  接着黄伟民又给出了令何育明更震惊的消息:就在小股东们签了委托书之后,海衲庆典骚乱的调查有了结果,刘胜任归西海衲无责,市委声明要帮海衲安抚那些下岗工人,建材基地的工程照旧,银行还款在原基础期限延期一月,还追加了贷款。也就是说,瞬息之间,海衲从危在旦夕到得道升天,而且有很多股份集中到了某个人手里。

  何育明开始觉得海衲骚乱更不简单了,似乎只是一个大阴谋的序幕,而刘胜任的死只是这个序幕必须上演的一件道具。

  这时刘作竣出来了,何育明也暂时不再想这件事,毕竟与他没有直接关系。问起情况,刘作竣摇摇头,说:"肯定有事,但我撬不开她的嘴。"

  "对付女人的办法有很多种,可对付把丈夫当做自己生命的女人,可能只有两条路:一,于树先亲自出马,现在不可能了;二,束手无策。"

  刘作竣也知道他说的是实情,只有苦笑:"平鹤松有什么消息没有?"

  何育明摇头,说:"只怕凶多吉少。"

  话音刚落,祁守柔的电话到了,说平鹤松有消息了。

  原来正是周末,有两个小孩子出来玩,跑远了,下了河床,在一口农肥井边看到了面小红旗在挥动,走近了,听到里面有人喊救命。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小孩害怕,以为是鬼,吓坏了,一路跑回家,告诉了大人,大人倒是知道有寻人这回事,便打电话报了警。

  何育明赶到现场,发现平鹤松是在一个坑里,直径一米六左右的水泥井圈浇成的,在地上挖了五六米深的坑,然后按水井的方式做出来的一个农肥坑。这附近的农户,在田里有作物时,猪圈牛圈里那些牛踏猪压、猪牛的屎尿浇过的烂稻草被清理出来了,就放在肥料井里,积累着,等需要的时候就挖出来撒到田里。通常是一户人家一坑,但平鹤松掉进好几户人家合用的大坑。而这坑刚刚腾空,也极少有人来。

  坑有盖,又压了石头与杂物的,即使谁经过这里,谁能想到里面有人?好在这井临着河床,有一小半的井圈是裸露河沿的,井底离河床不过两米多,平鹤松才得以自制了求救的小红旗,从井圈临河一面破损的地方伸出来。否则,恐怖只能埋骨井底了。

  营救人员已经把平鹤松用绳系好,慢慢拉出了井口。

  出了井口,平鹤松的眼皮动了动,他还有知觉,听到了嘈杂的声音,知道自己得救了。然后,他感觉到一个柔软的身体扑在自己身上,不用睁眼,听到那一声声"混蛋"的骂声,除了祁守柔便无旁人了。但身体不允许他做任何动作,他被抬上了担架,祁守柔就在边上跟着,稍平静了些,挤了个笑脸,拍着他的脸蛋,说:"睡吧,没事了,孩子没事了。你清白了。"

  平鹤松微微一笑,有些东西在心里慢慢升起,胜过了洗脱嫌疑的喜悦。闭了眼,想起六天前的那个晚上,在井里困了接近七天。这实在是劫后余生,虽然在生存训练时他也经历过这样的困难,但那是有生命保障的,可以选择当一个懦夫退出,而这次,他是完全把性命交给老天了。

  祁守柔说:"你累了,休息吧,别说话了。"

  到了路上,救护车已经等在那里了。在抬进车之前,何育明走过来,很诚恳地说:"平鹤松,实在很抱歉,我没想到会造成这个结果。"

  平鹤松声音微弱,说:"那是你的工作。"

  上了救护车,祁守柔跟了上来,平鹤松说:"怎么谢你?"

  "你……给我笑一个。"

  平鹤松牵了牵嘴角,祁守柔说还是别笑了。平鹤松如释重负,太累太累,应该休息了,他闭上了眼,手被祁守柔握着。

  十一

  平鹤松的耐力决定了这场追逐,奔出几里地后,两人相距不过十步了。

  黑衣人突然站住了,他转过身来,月光自他身后洒过来,将他的身影拖得长长的,直到平鹤松脚下。平鹤松也站住,低头看看正好盖着他脚面的人影,匀了匀呼吸,抬头,黑衣人的脸也是黑的--蒙着一块黑布。

  稀薄的月色在寂静的旷野轻柔地摊开,两条身影相向而立,孤寂而清凉。

  有寒光闪过,黑衣人亮出一柄刀来,却哼了一声,手突如触了火炭般一缩,刀脱手,笔直插在地上。平鹤松右手摊开,还有一颗石子在指间跳跃翻动。黑衣人缓缓弯腰,刚伸手,平鹤松手中石子又飞出,几乎带着破空呼啸之声直奔刀柄--黑衣人停了一下,让过石子,再伸手,平鹤松已欺近,一拳捣他面门,他只好退了一步。

  平鹤松拔出飞刀,说:"这是我的,没想成祸根。"手一扬,噗地一声,飞刀落在不远处的水沟里。

  黑衣人失了武器,拔腿便走。又是一翻追逐,终于到了接近故事发生地的河边,然后黑衣人折向沿着河岸跑,平鹤松注意到这条接近干涸的河,河滩上的鹅卵石也被荒草填充,只有河中间有一条白色的细流。沿岸跑了两三里地。

  黑衣人突然站住,转身一记回旋腿,平鹤松矮身让过,但黑衣人不等右脚着地,左腿顺势连环踢出。平鹤松闭气右胯硬受了他一击,随即抄起了他的右腿,喝了一声,双手提着他的腿往上一甩,黑衣人被甩在半空,平鹤松双手合握住他的右腿,往地上一摔,等他落了地,右腿便绞住黑衣人的一腿,左腿支住一个弓步,大半重心压在黑衣人右腿上。只要他发力,黑衣人的右腿算是废了。他是个识趣的人,就此不动了,可平鹤松也没动手,反而松开手,退了一步。

  黑衣人持枪对着他,说:"我想,你最后悔的不是明知是局还追过来,而是我掏枪之前没来得及揭开我脸上这块布。"

  "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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