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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钟越心里涌起一阵又一阵的惊涛骇浪,完全弄错了!这么大一个误会,当时为什么不问清楚?他恨不得一拳揍死自己。这么多天来的怨恨和嫉妒,像一把锋利的双刃剑,伤人又伤己。若是因为这样而错过,他一生不会原谅自己。惊愕悔恨之余,喜悦像涨潮时的水,铺天盖地般涌来。

  他开始坐不住了,恨不得立刻见到她,脸上不由自主流露出焦虑之色。刘涛喝得有点儿高了,哪能发现他的异常,一个劲儿地举杯劝酒。钟越也不管了,拉起刘涛就往外走,“今天先喝到这里,改天咱们再继续喝。”也不送刘涛,只帮他叫了辆出租车,报了酒店名字,让刘涛自己回去,又给刘涛同来的同事打了电话,说刘涛喝多了,嘱咐照顾好他。自己一路往何如初那里飞奔而去。

  待赶到何如初家门口,何如初却不在。钟越抬手看了看时间,还不到四点,这个时候,不在也很正常。此刻他的心乱成一团麻,哪里有心思做其他事,只好靠在门边,一支接一支抽烟。等心情一点点沉淀下来、情绪逐渐恢复平静后,他开始正视他们之间的问题。

  就算孩子是她的弟弟,可是事隔八年之后,两人还能回到过去吗?且不说他对她八年所经历的一切一概不知,单只是心结已不容易解开。自己在愤怒失控下,还那样口不择言地伤害她,她又能原谅自己吗?何况还有一个韩张……

  他知道韩张一直喜欢她,那种喜欢令他感到惊慌害怕。因为韩张与何如初彼此太过熟悉,根本不需要语言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时间很残酷也很神奇,可以让最亲密的恋人渐渐陌生;也能让青梅竹马的两个人如醇酒一样历久弥香。

  为什么年少时的爱恋可以那么简单,而如今却是这样难堪复杂?为什么以前可以恣情拥抱,而如今见个面都提心吊胆、惴惴不安呢?为什么明知道很渺茫,会受伤,会嫉妒,还是不能放手呢?

  只不过因为,心中有个人,始终无法替代。

  等到一包烟都抽完了,他看了看外面,天已经黑了,她还没有回来。他为了避开她,也为了约束不争气的自己,一直没敢要她的电话号码。就是怕自己一时控制不住,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拨通她的电话。

  也许有些事情,不能急在一时。他要仔细想想,这一次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挽回长达八年的遗憾。不论是小心翼翼的试探还是忐忑不安的碰触,都不再是以前了。他想起公司还有急件等着他处理,于是掉头先走了。他一直都是一个认真努力的人。

  何如初下午出门交了兼职的翻译稿,就去接小意。碰巧韩张也来找她,两人约了地方吃饭。吃了饭没事,路过一家电影院,正在上演动画片《千与千寻》。小意正是对像《西游记》、《名侦探柯南》、《奥特曼》等动画感兴趣的年龄,吵着要看,于是他们带着小意进去看了场电影。

  小意还没看完就累得趴在何如初身上睡着了,因为已经过了他平常睡觉的时间。倒是何如初看得很感慨,孩子的世界是那样纯真美好,有惊慌,有害怕,有哭泣,但是勤劳、勇敢,不懂得贪婪,却知道爱。年轻的时候,她也曾有过这样的时光,可是现在,丢了的东西,再也找不回来了!

  看完了电影,夜色已经很深了,路上的行人寥寥无几。天气虽冷,好在没什么风,不怎么觉得难受。韩张扛着睡熟了的小意出来,她一个人慢慢在后面走,眼角似乎有泪。心里默默问自己,丢了什么呢?是爱吗?

  站在门前,她对韩张说:“你也早点儿回去吧,很晚了,我就不请你进来了。”两人之间也没这么多客套。韩张将小意给他,突然握住她的手,笑吟吟说:“如初,我们明天约会吧。”他们好像还没有像情人一样真正约过会。韩张虽然觉得也许没那个必要,可是既然要做情人,就该有情人的样子。何如初毕竟是女孩子,心里应该会有浪漫旖旎的想法吧。说实话,他自己也有些期待。

  何如初连忙抽回手,瞪了他一眼,愤愤说:“跟你约会还不是左手摸右手。”能有什么感觉?韩张叫起来:“不试怎么知道没感觉?”他又想起来,说,“哦,对了,我们还没接过吻。”提到这个,他还真的有点儿心动了,心头如小鹿乱撞呢。

  何如初使劲踩了他一脚,“你倒会占我便宜。”韩张抱着脚边跳边夸张地哀叫连连,说:“你这女人,简直就是泼妇,还好我要娶你,不然还不知道你要祸害多少人呢!”他就是被祸害得最深的那一个。

  她抱着小意在门口说话手有点儿酸,连声催促他:“快走吧,我想睡觉了,没工夫跟你瞎扯。”韩张喊住她,正色说:“如初,我是说真的。”她身子一僵,接着回头笑着说:“明天周六,早说了要带小意出去玩的。”

  韩张忙涎着脸问他能不能也去。她没好气地说:“我们家的人出去玩,你来凑什么热闹?”他以为何爸爸、白宛如要和她都去,只好苦着脸说:“第一次约会就被拒绝,太不给面子了。”她开了门,挥手道:“我没拿扫把赶你就不错了,知足吧你。”韩张抱头鼠窜而去。

  因为答应小意带他去海洋馆,何如初一大早就起来了。她随便打扫了一下房间,出去倒垃圾时看见门口一大堆的烟头,昨晚因为灯光有点儿暗,一时也没注意。她不禁觉得奇怪,谁在她门口抽烟啊?还这么多,像是等人等得不耐烦似的。她摇了摇头,把烟头扫起来,倒进垃圾袋里。

  下楼买早点的邻居阿姨刚好回来,她客气地打招呼。阿姨含笑点头,要走时又说:“小何啊,昨天有人找你,从下午一直等到晚上,你还没回来,他就走了。我怕有什么急事,跟你说一声。”

  何如初愣住了,问:“大概长什么样?”阿姨笑起来:“哎呀,挺俊的一小伙子,高高大大、端端正正的一个人。我还请他进来坐呢,他摇头说谢谢。见他急成那样,别是有什么事吧?”何如初说了声谢谢,魂不守舍地回屋了。

  显然是钟越,等她那么久,究竟是为了什么?何如初终究按捺不住,拨了个电话过去。电话号码是见到夏原车上有他的名片,趁夏原不注意,偷偷藏起来的。是钟越的秘书接的电话,客气地问她找谁、有没有预约?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拜托她说找钟越,又报上自己的名字。秘书也许是见她态度诚恳,倒没难为她,请她等一等。过了一会儿,钟越接起了电话。

  她一时间觉得口干舌燥,见他不说话,急忙解释:“我听隔壁阿姨说,你昨天来找我,似乎等了很久,有什么事吗?”

  钟越乍听是她的电话,很是意外,但是他在心底告诉自己,越是惊讶惊喜惊奇越是要镇定,于是故意淡淡地“喂”了一声,听她问的是这事,沉默了一会儿,便问她:“你什么时候有空?”她不知他是什么意思,以为有什么急事,愣愣地说:“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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