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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一到家,何如初便给韩张打电话,将她的重大决定说了,希望能得到他的支持和鼓励。没想到韩张一听她要去广州找林丹云,立马来劲了,说:“这么好的事儿,干吗不叫上我啊!你准备什么时候走?我也去。”

  何如初更兴奋了,有韩张在,那还怕什么!立即商量买哪趟火车票。韩张说今天恐怕不行,还得跟家里说一声呢,明天早上走吧,这些事就交给他。又说:“你别跟你爸爸妈妈说你去广州找林丹云,尤其是你妈妈,一定拦着你,说你吃饱了没事干,瞎折腾,到时候又不让你去。你只说跟同学出去爬山,玩一两天就回来。”何如初赞他想得周到,连连点头,兴奋得饭也没好好吃。

  当天下午何如初就跟妈妈说了出去“爬山”的事。何妈妈不同意,皱眉说:“过两天就小年了,玩什么玩?万一出事怎么办?在家好好待着看书做作业。你这次联考到底考了多少名?”她一听人就蔫了,跟在妈妈身后一个劲儿地哀求。

  最后还是何爸爸发话了,“去就去吧,玩两天就回来,可别连年都不回家过啊。让你妈给你收拾几件衣服。都有哪些同学?”她便说韩张也去。何爸爸点头,“那行,我给他打个电话,让他路上多照顾照顾你。”又问她有没有钱,从自己钱包里抽了数十张火红的钞票给她,叮嘱说:“路上买点儿东西吃。钱别乱塞,好好放着。早去早回。”何如初高兴地连声答应着。

  晚上林丹云又给何如初电话,问她想得怎么样了。何如初兴奋地说要去广州找她,韩张也去,问她到时候大家住哪儿。林丹云高兴地说:“这个你别愁。我舅舅在广州东莞附近有一栋空着的别墅,虽没怎么装修,但勉强还能住人。我知道他们家的钥匙搁花盆底下的,所以就跑这儿待着呢。你们来了,有的是房间住。”

  想到马上要在外地见面,两人都十分兴奋。何如初告诉林丹云明天的车次,让她去接站。以后,她又躺在床上想着要带什么东西,电话突然响了,她接起来,有些意外,竟然是钟越。

  钟越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广州?”她说明天早上七点走。他沉吟了一会儿,说:“林丹云离家出走,我也有责任。要不,我跟你一起去找她,怎么样?”本来他这两天就要回美溪过年了,看今天这情形,知道是拦不住她了,思来想去,还是陪她一起去吧,省得提心吊胆,放心不下。

  何如初巴不得呢,一个劲儿地说好,欣然同意了。几个人约好明天一大早在校门口集合,然后再出发去火车站。

  冬天天冷,一大早的路上行人稀少。韩张看着提着大包小包的她无奈地说:“知道的人说你出去玩一两天,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搬家呢!”她瞪了他一眼,说:“都是吃的,到时候你别吃。又没让你提着,嚷什么嚷啊你,真是的!”

  钟越接过大大的塑料袋,说:“走吧,时间不早了,可别误了火车。”三个人打车去火车站。正是春运期间,火车站人潮涌动,到处摩肩接踵,几乎无立足之地。里面空气污浊不堪,让人呼吸都困难。

  何如初抱怨说:“都是我妈,非得让我带这么多东西,在外面买不是一样吗?”钟越拿着她的大包小包,宽慰说:“你妈也是好意。外面买的东西不但贵,而且不好。”她不做声了,觉得跟钟越一比,自己实在幼稚,于是说:“这么多东西,累不累?我来拿蛋糕、水果。”伸出手,就要自己拿。

  韩张见了,按住她的手,推开她,说:“要你提干吗啊?我不在这儿吗?”立刻接过一部分钟越手里的东西。

  人流量实在太大,站着都被人挤来挤去。钟越说可以交点儿钱,提前上车,于是大家提前来到火车的座位上。因为买的是卧铺,倒很宽敞整洁,不像硬座车厢,人堆人,连座位底下还有人睡觉呢。大家坐在一块儿说说笑笑,拆开包装喝鲜奶、吃蛋糕,也不觉得时间难挨。转眼火车就开了,轰隆轰隆声中,阳光正好照在深蓝窗帘上。

  何如初兴奋地跳来跳去,伸了个懒腰说:“哎呀,外面的空气多新鲜啊。”她使劲儿吸了两口,唱道:“自由!自由!我要的就是自由……”

  韩张听烦了,便说:“你能不能安静会儿?你烦不烦!自由自由,你哪天不是自由的?在家里已经是公主了,知足吧你!”

  何如初不情愿地瞪他,“我唱我的,碍着你了?我是公主,我妈还是太后呢!天天背着个大书包两点一线,家里学校,学校家里,跟坐牢有什么分别?”

  韩张坐起来,故意抬杠:“坐牢能吃好的穿好的,还上广州去玩?你这是为赋新词强说愁!”

  眼看两人又要吵个没完没了,钟越忙把何如初拉到另一边,笑着说:“一大早起来,不累吗?要不,你躺我这个铺上睡一会儿?”他见她眼底有难得一见的淡淡的黑影,于是拿过毯子铺开。

  她点头,有点儿害羞地说:“昨天晚上兴奋得没睡着,现在还真有些犯困。”他拉她坐下,说:“那你就睡这儿,我是下铺,方便些。”

  她想了想,平躺下来,又扯了扯他袖子,仰头问:“那你干吗去啊?”他说看一会儿书。她便说:“那你就坐这儿看吧,行不行?我睡相不好,火车摇摇晃晃,怕摔下来。你坐这儿挡着,我就安心了。”钟越给她拿过枕头,点头答应:“好,我就坐这儿,不走。你快睡吧,时间还长。”

  咔嚓咔嚓,车轮滚动的声音似冗长的催眠曲,她很快睡熟了。

  冬天的阳光很苍白,但依然温暖,照在她脸上,越显得她脸白如玉、眉眼清秀。她睡着的时候真是漂亮,长而卷的睫毛又浓又密,轻轻覆下来,像蝴蝶的翅膀,翩然欲飞。脸侧有少许绒毛,细细淡淡的,在阳光下若隐若现。她的头发很有光泽,散下来如流动的河流……他好想抚摩一下她的头发,试试手指在其间缠绕的感觉,是不是如想象的一样美好,可又终究不敢造次……

  韩张走过来,诧异地问:“看什么呢?这么入神?”他心里一紧,忙掩饰地转头,压低声音说:“嘘——她睡了。”韩张探头瞧了瞧,笑说:“睡觉的样子倒是挺安静啊,要是一直这样多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有些诧异,天天和她争吵斗嘴,还是头一次发现安安静静睡着的她是这样的安宁,心底异样的感觉一闪而过。

  钟越忙拉着韩张走开,他不愿意别人看见这样安静得似一幅画的何如初,尤其是韩张。何如初平时是一个很礼让的人,也只有跟韩张在一块儿才会无遮无拦地露出活泼的本性。韩张和何如初一见面就吵,每次看见他们吵架,他就不由自主……嫉妒。是的,的确是嫉妒。

  两个男孩站在车厢的茶水间说着话。何如初一个人兀自睡得香甜。

  第十三章 凄惨的遭遇

  一出火车站,何如初就嚷嚷着说热,脱了外套拿着。出站进站的人挤作一团,检票口的队伍由南到北排着。韩张回头对何如初说:“你知道来广州还穿那么多?衣服我给你拿着!”何如初受宠若惊,连忙递过去,又生怕他反悔,说:“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怎么这么好心?”

  韩张得意扬扬地说:“知道我好了吧?以后可要听哥哥的话,叫你往东可别往西啊。”何如初没好气说:“你也配当我哥哥?欺负我还嫌少吗?也不反省反省!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

  韩张忙说:“好了好了,大庭广众之下吵吵闹闹,成何体统?走吧走吧,出了站再说,这会儿都饿了。”

  林丹云早已经在广州火车站的大厅等着他们,老远就招手。一看见钟越,她的脸色突然变得不自然起来,因为晚上打电话那会儿何如初还没来得及跟她说钟越也来。随即,林丹云又恢复了自然的神色,只是不看钟越——那样被他拒绝过,哪能说放下就放下?她率先往外走,招呼大家:“跟我走。有点儿远,我们打车。”

  车子渐渐出了闹市区。韩张问:“住哪儿啊?怎么像到了荒郊野外?”林丹云回答:“别墅嘛,不建在郊区还叫别墅?”车子七弯八拐,终于在一栋红瓦白墙的建筑前停下。

  几人提着东西进去,宽阔的庭院杂草丛生,路面还没有完全修好,一半铺了大理石,另一半还是沙地。韩张东张西望,“这儿怎么跟没人住似的?”林丹云回头看了他一眼,没好气说:“本来就没人住。”韩张一路走来,下了结论:“这里没人气。”

  进了大厅,寥寥几件常用家具越发显得这里空荡荡的。韩张一头倒在沙发上,挑眉说:“林丹云,你离家出走后一直住这儿?”见她点头,又说,“那你晚上睡觉的时候有没有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比如,‘呜——呜——我死得好惨啊——还我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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