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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晓恨恨地说:“你还不显摆?你凭什么进零班?还不是因为你家有钱!连校长也不得不看你爸的面子!你在这儿装什么装呢!”

  何如初从来没听过她说话这样尖酸刻薄过,脸色立刻变了,又哪容得下别人这样侮辱自己的能力,于是嘴唇抖着说:“就算我家有那么一点儿钱好了,那也是我爸的钱,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进零班,是自己凭成绩考进去的!”从小到大,从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一时间只觉得头上炸了个响雷,炸得她面无人色。

  戴晓冷笑:“凭成绩?天大的笑话!本来我还不想说出来,就这么忍了这口气算了,反正心灰意冷,总算是看清楚了,这个世界只要有钱,不要说鬼能推磨,就是磨也能推鬼!可是你的厚颜无耻真让我忍无可忍!上学期期末成绩,我是第八名,你不是第九名,排在我后面吗?为什么你进了零班,我反而没进?”

  戴晓觉得自己真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所以将何如初恨之入骨。她想,一定是何如初靠着家里的几个臭钱进行幕后操作,将本属于自己的名额以非法手段挤掉的!因此她才会和昔日的好友反目为仇。

  何如初听得当场愣住了,她从未和女生吵过架,只习惯和韩张互损,当下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嘴才能一解心头之气,不由得叫起来:“我没有!我爸还是昨天才知道我进零班了!我又不是扶不起来的阿斗,为什么还要找人托关系走后门?”

  戴晓也满心是委屈,语调竟然哽咽了:“那为什么我比你考得好反而被刷下来了?还不是因为你家跟学校的领导关系好?我只怪我自己家没权没势,任人作践……”一直强忍着的眼泪此刻竟顺着脸颊滚了下来。

  戴晓一心认为自己是最无辜的受害者,有充分理由怨恨何如初——其实,这何尝不是一种嫉妒?嫉妒她家里有钱,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嫉妒她比自己苗条,比自己漂亮;嫉妒她跟韩张亲密无间的关系;嫉妒老师、同学都喜欢她……

  也许女性,不论是女孩还是女人,都难以真正和平共处。都说文人相轻,女人也一样相轻。

  第四章 若有若无的情愫

  何如初见她哭了,自己也被她气得红了眼睛,索性什么也不顾了,大声对戴晓说:“你不能进自然是因为你考得不够好,关我什么事?”平心而论,她也不比戴晓差。

  这话戳中了戴晓痛处。深夜无人时,她也曾怪自己不够优秀,若自己的成绩一直是数一数二的,何如初还能将自己挤下来吗?就为这个,连日来自己又愧又怒,所以不肯理睬何如初。现在听何如初这么一说,更是恼羞成怒,当即从兜里掏出那条紫水晶项链,掷到她跟前,带着憎恶的表情说:“这个破项链——还给你。以后我们老死不相往来!”说完,就这样决然而去,头也不回。

  何如初眼睁睁看着她走了,再也忍不住,就这样站在走廊的过道中间,呜的一声哭出来,想着这是在学校里,还不敢放声大哭,只得死命忍着,抽抽噎噎,胸口剧烈起伏,哭得气都顺不过来了,眼泪、鼻涕一齐往下流。

  钟越听见哭声,忙走出来,因为他没有带纸巾的习惯,于是掏出自己常用的白色蓝条纹的纯棉手帕,他把这块洗得泛白、叠得像豆腐块似的手帕伸到她眼前。其实他早就听见何如初在和一个女孩子对话,她们两个人的声音那么大,想不听见都难,多少听明白了一点儿事情的始末。心想这是她们女孩子之间的事,自己就是去劝,也没有立场,索性一直没有出来。待后来听两人越说越僵,刚暗自说了声“糟糕”,就听见何如初的哭声了。

  何如初低头见是手帕,怕弄脏了,还得赔,嫌麻烦,于是摇头,自己从裤袋里拿出一小袋带香味的纸巾,偏偏只剩一张,她用它擦了擦鼻涕,眼泪还挂着呢,只好用手抹了抹眼泪,刚抹干,泪珠儿又断了线般地滚下来。

  钟越有点儿尴尬地收回手帕,见她哭得跟泪人儿一般,心里有点儿异样,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人于是像大门神一样杵在楼道里,何如初只顾伤心哭泣,他时不时看她一眼,不知如何是好。一向镇定自若、胸有成竹的他此刻反倒心慌意乱、手足无措。

  图书馆值勤的工作人员听见声响,探出头来查看究竟,用询问的目光看他,他越发尴尬,忙说:“何如初,要不我们先进教室再说?”见她只顾哭泣不理他,实在怕丢脸,只好伸出手扯着她的袖子,像牵小狗一样把她牵回了教室。

  何如初一屁股坐在讲台的台阶上,对着空荡荡的教室哭,只是声音小了许多,眼泪也慢慢停了。钟越出去将她丢在外面的书包拿进来,她伸出手,他不明所以,迟疑了一下,以为她要他拉她起来,就也伸出自己的手。

  她抽着气说:“书包——”他这才明白过来,赶紧递给她,那只伸出的手尴尬地插进裤袋里,似乎要隐藏什么,心里却有种异样的感觉。她翻出书包里带的抽纸,擤鼻涕、揩眼泪。眼睛都哭红肿了,满脸都是泪渍。

  这时,教室的门被推开,坐在何如初前面的小个子男生周建斌走进来,他在食堂已经吃完饭,回来是想拿辅导资料回宿舍。他是外地学生,住学生公寓。见到正红着眼睛的何如初,显然是刚哭过,他吃了一惊,于是抬头看钟越,钟越微微耸了耸肩。

  周建斌忙对何如初说:“你怎么哭了?别再哭了,难看死了——”他也是好心让她别哭,只是说出来的话不大中听。

  何如初倒没生他的气,想着一会儿同学都该回来了。虽然下午放假,可是零班的学生会照旧上自习。于是她站起来,背上书包说:“我走了,要回家吃饭。”她都哭饿了。

  钟越拿过钥匙,说:“我也要吃饭去了。”两人一起出了图书馆。正午时分,阳光炽热,何如初从来没有打伞遮阳的习惯,今天穿了双扣带的卡通凉鞋,鞋底薄,觉得一股一股热气直从脚下钻上来,眼泪都仿佛随着酷暑蒸发不见了。

  她走到学校小卖部,买了一杯冰淇淋,边吃边问钟越:“你住哪儿?远不远?”声音还有些沙哑。钟越说在商业街那块儿,走路过去只要十几分钟,挺近的。何如初又问他怎么不在学校吃饭。他说学校的饭菜很难吃,现在跟着房东吃,自己偶尔也做一点儿。她不信,歪着头问:“你会自己做菜?”

  钟越笑起来,打趣说:“何如初,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呢。”他一个人在异地求学,什么事不是自己做呢!

  到了自家的小区门口,何如初指着其中一栋红黄相间的大楼说:“我家到了,先走了。”朝钟越挥一挥手,就穿过旁边的小门跳进去。钟越抬头仰望,只见那大楼在阳光下耀眼醒目,十分气派,心想不知道她住几楼。因为仰视的关系,他感觉眼睛被强光照得有点儿花,低下头闭了一会儿眼睛,才沿着街道回去了。

  回到家,何妈妈催着何如初赶紧吃饭,何爸爸端了一盘冰镇西瓜出来,说:“大中午的回来,可别中暑了,吃点儿凉的降降温。”她甩了拖鞋,不吭声地坐在餐桌边。何爸爸跟过来,低头一瞧,忙问:“怎么了?哭了?”见她眼睛周围一圈都是红的,心疼得直说,“哎哟——都哭肿了,到底怎么回事儿?”何如初还是一言不发。

  何妈妈端来饭菜,说:“和同学闹矛盾了?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要懂得礼让。都是同学,能有多大的事?你这就高三了,以后上了大学,各奔东西,想见一面也难。这么大了还哭鼻子,看人笑话。”

  一番话说得她更加郁闷。何爸爸忙说:“好了好了,光知道说她,还不知道受了多大委屈呢!”又哄着她说,“哪儿不高兴了?谁欺负你了?跟爸爸说,爸爸给你出气。”何如初本想问爸爸有没有插手她进零班的事,毕竟上学期期末考试她确实是第九名,戴晓那番话到底给了她点儿阴影。可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有些害怕,如果事情真如戴晓所说,那么自己又不知该如何面对。

  思来想去半天,心里像压着一块沉沉的石头,压得她十分难受。回到卧室,她无力地躺在床上,给韩张打电话:“进零班的标准是什么?是按上学期期末成绩排名吗?”韩张奇怪地说:“好端端的问这个干吗?大概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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