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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4)

  半个月后,老头儿带着江晓青和林雅思,踏上去美国的旅程。

  林雅思毕业于复旦大学外语系,她父亲没出事前,在海关工作,曾经出过五次国门。而江晓青却是第一次踏出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疆土。

  波音客机在太阳下平稳飞行,林雅思显得有些紧张。而江晓青却是无比兴奋无比激动,仿佛不是去办大事,而是去纽约购物。

  因为两地存在一个时区差的问题,达到纽约时已是深夜。夜幕下,繁华的纽约城如同童话里的水晶城市,人在其中,如同置身于光怪陆离的迷宫。

  住进宾馆,林雅思对江晓青说自己其实属多余,因为江晓青的口语和她不差上下。江晓青笑“你以为我真是请你做翻译吗,我是请你来挑服装的,我这是公事私办。”

  安安稳稳睡了一觉,早晨起床,江晓青发现林雅思眼睛都肿了,就问她是不是没睡好,林雅思说自己太紧张了,哪能睡得着?江晓青说,这又不是让你上战场,有什么紧张的。林雅思说,做翻译,她可真是第一次,到时要是有几句没听懂怎么办?

  江晓青贴近她的耳根:“这还不简单,胡翻呗,反正老头子听不懂。”

  “那怎么行。”

  “你不可能一句都听不懂,是吧,根据上一句猜下一句,只要数字不错就行。”林雅思听江晓青这么一说,也就轻松了许多。

  吃了早餐,两人跟着老头儿进入一家五星级酒店,一进套房,江晓青傻眼了,因为她看到两张熟悉的面孔,心中便暗暗祈祷:不要认出我,不要认出我。

  但是,戴眼镜的高鼻子洋人还是认出她,看到她马上伸出一只手握住她的手。“江小姐,想不到我们这么快见面了,在贵国,为了表示对主客的尊敬,我们说的是中文,你来到我们美利坚,也得说英文,江小姐,你不会又说听不懂吧?”

  江晓青盈盈地笑:“贝克先生,我一直痛恨你们的语言,让我中文都学不好的同时,还得去学英文。我曾向老师抗议:我是中国人,干么学外文?不学ABC,一样做接班人。老师告诉我,因为你们科技比我们发达,还因为你们喜欢欺负人。”

  贝克大笑:“江小姐,谁欺负了谁上帝知道。上次,你害得我和汉姆先生被老板臭骂,说我们两个大男人,连一个女孩也斗不过。真想知道,江小姐这次又带来什么独门暗器。”

  江晓青脸上开花:“贝克先生,你对我们中国文化了解很深啊,不会在我们中国留过学吧?”

  “我在贵国人民大学读了整整五年中文,特别喜欢武侠小说。”

  这时候,另外一个江晓青不认识的洋鬼子发言了,请他们坐下。贝克便向江晓青介绍说话的人是他们老板。

  这个老板不像正统的美国人,有点像混血种。他开言后,林雅思负责翻译给老头儿听。

  混血种言词咄咄逼人,直指老头儿欺骗了他,那么高的价格,却是组装品,还侵犯了他们美国的专利和知识产权,让他们遭遇337调查和指控。所以,只能终止合同,退回所有没有销售完的产品,而且运费由老头儿承担。

  江晓青知道,美国佬所说的337调查和指控,指的是《1930年关税法》第337条规定的条款——在进口货物贸易中,侵犯知识产权和不公平竞争的做法是违法的,美国国际贸易委员会将对违法行为展开调查并予以处罚和制裁。如果被控企业存在侵犯知识产权或不公平竞争,最终结果便是禁止产品流入美国。

  老头儿眼睛看着江晓青,似是向她求救。江晓青知道,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如何证明没有侵犯美国人的专利和知识产权。

  宽敞又明亮,铺着棕黄色的地毯的会议室内,气氛有点紧张。江晓青吞了吞口水,尽量让语调平缓:“尊敬的老板先生,您所说的侵犯专利和知识产权问题,我认为只不过是贵国实施的贸易保护主义罢了。什么是侵权,什么是盗版?比如我出版一本书,有人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就是盗版,有人随便起了一个书名,套上我的名字,就是侵权。不错,我们的CPU,硬盘、显卡都是你们的,但我们不是盗来的,而是买来的,是经过你们美国人同意的。而且,我们也没有将你们的CPU,硬盘、显卡写上中国制造,更没有把自己生产CPU,硬盘、显卡套上‘美国制造’。我们只不过聚各国之精华,出产品之尖端。以惠普的Pavilion zd8000为例,在网站上的售价是1199美元。这个价钱包括了这样一些东西:由贵国英特尔公司生产的微处理器、由ATI科技公司提供的显卡,由韩国和台湾提供液晶显示器和存储的记忆体。而硬盘则大多来自于日本。如果说这叫侵犯知识产权的话,那么,广达公司也就侵犯了日本,韩国,台湾的知识产权。您说,有这样的逻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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