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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喜点点头,她从没来过这样的小店,觉得很多人在一起埋头吃的样子,很调动人的胃口。以往,和秦闵予在一起的时候,出去吃饭往往是和很多人一起,没来过这样的小吃店。和止夙出去,一般都是吃快餐,止夙觉得比较卫生,还有效率。和赵苇杭结婚后,根本没单独出去吃过,应该说,很少单独出去,匪夷所思吧,他们都是在家里吃饭,吃且喜做的饭。

  米线端上来了,且喜在吴荻的推荐下,要的是牛肉米线,因为这个地方连菜单都没有,只需要喊一声要什么锅。她先像模像样地喝了口汤,周围的学生都是这样做的,然后才挑了一点米线尝尝。汤很浓很香,米线很滑,锅里面有很多青菜,而且都是且喜喜欢吃的。她不知道是否地道,只觉得好吃得真是停不了口。

  对面的吴荻却并不吃,递过来一个小瓷瓶,“这是醋,加一点儿,味道会很不一样。”

  且喜很快就吃得满头是汗,见吴荻只是看着她,便说:“吴老师,让您见笑了,这是我第一次吃米线,是很好吃呢!一会儿出去一定要记住路线,下次带止夙来吃。”

  “叫我吴荻就好。同学?”

  “嗯,好朋友。”

  “其实你可以带小男友过来,没看到他们都是一双一对的么。”

  且喜笑笑,没回答。要是在以前,或许自己会想和秦闵予来一次吧。且喜有很多类似的心愿,吃到什么好吃的东西,就想到什么时候也带他去尝一尝;要是到过什么好地方,就希望有一天两个人能一同去;如果见到什么特别喜爱的东西,就希望将来可以两个人一同拥有。她在想着他的时候,总是在默默地、甜蜜地憧憬着,似乎这样,就真的同他分享过了。而此刻,回想起那种心情,忽然觉得酸涩难忍,过去那么多的心愿,终究还是落空了。

  §第四章 每个人都曾经有梦

  顾且喜自己都不相信,竟然可以这么久都不去想他。或许,他始终在那里,只是不敢碰触罢了。

  沉寂了很久的心情,就这么被轻易触动了,秦闵予,多久没有想过的人了?且喜自己都不相信,竟然可以这么久都不去想他。或许,他始终在那里,只是不敢去碰触罢了。

  夜里,且喜做了一个梦,那么真实的一个梦。梦中的她像儿时无数次的那样,坐在秦闵予的自行车前面,荡着双脚。那时的她并没有意识到,能在他的身前,能在他的臂弯中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且喜在梦中笑着,醒来时却流着泪,枕边、发际,都是酸楚的泪水。确定自己真的是做梦之后,她马上闭上眼睛,想继续做完那个梦。梦中的秦闵予那么亲切地笑着,骑车之前总是先把她抱到车上,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熟悉,好像真的能摸到他一样。

  可是,且喜努力闭上眼睛,任怎么给自己催眠,却再也没能够睡着。秦闵予就像是一直被锁在盒子里,现在突然被不经意地打开,再怎么也关不住似的,和他有关的一切,就这样,一幕一幕地出现在且喜眼前。

  且喜从有记忆开始,就和奶奶生活在一起。在她的概念里面,爸爸、妈妈就是电话人,只能在电话里面听到他们的声音。奶奶很体贴地在电话上面放上爸爸妈妈的合影,还会经常更换,为的是她对父母能有个直观的印象,且喜其实不大在意这些,她并不觉得父母有多重要。奶奶很慈祥,会做很多好吃的东西、很多小点心,有的点心且喜至今都叫不出名字。奶奶也会给她做娃娃和很多小玩意儿,在孩子心里,有什么比好吃、好玩的更重要呢?所以,且喜觉得,她很富有。

  秦闵予的家,就在奶奶家隔壁。秦闵予比且喜大两岁,在且喜还是蹒跚学步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孩子头了。秦闵予能称王称霸,和他的背景不无关系。且喜的奶奶家在老城区,这个小区的住户,基本上原本也住在这里。秦闵予家里的亲戚,都住在这个小区,他们家的孩子,是小区那些小淘气的中坚力量。

  秦闵予从小就显现出他的与众不同,他从不追着别的大孩子跑,总是自己琢磨玩点什么。他设计的游戏,有一定的环节,趣味性很强,许多比他大很多的孩子都要听他指挥调动。且喜在他的游戏里面,往往也是跑龙套的角色。如果是玩抓强盗,她就是强盗手里的人质;如果玩抓小偷,她就是丢东西的人。

  秦闵予是不玩女孩子的游戏的,所以且喜从没玩过“过家家”,没当过新娘子,甚至连妈妈都没有扮演过。值得一提的是,秦闵予只带且喜一个女孩玩,因为他妈妈特别叮嘱他,要他照顾好且喜。且喜也不是喜欢哭闹的女孩子,所以,他就任由且喜天天跟着他。他在家里看书的时候,且喜也会坐在旁边看。他出去玩的时候,且喜就当小跟班。

  且喜跟着秦闵予,并不是因为她觉得他有多厉害,和他玩有多高兴,而是完全因为奶奶常说:“且喜,去和闵予哥哥玩,奶奶给你做好吃的。”她只要出去一会儿,回家就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等着她。所以,在不去幼儿园的日子,她就习惯了白天跟着秦闵予,甚至午觉也睡在他们家里,晚上才回奶奶家。

  所以,后来秦闵予上学前班、上小学,她也就很自然地跟他一起上学了。两个人被分到一个班,上学、放学都是一起走。秦闵予有事不能按时放学的时候,且喜就坐在教室里面一边写作业一边等他。虽然她不理解,他有什么可忙的,但每次也都好好地看着他的书包,乖乖地等着。

  等大一点儿之后,秦闵予的锋芒尽露,参加学校和市里的各种比赛,获得“省市三好学生”、“全国十佳少先队员”等称号,凡是且喜听到过的荣誉,他几乎都得到过。他上台领奖,在且喜看来,就是家常便饭,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事了。

  秦闵予还是不和女孩子有什么来往。即使是组织活动时,要和女同学有接触的,他也是一视同仁,并没有和哪个有特别的交情。放学的时候,总是有女生跟在他们后面,秦闵予也不说什么,只是加快速度,把她们甩在后面。也有女孩子更大胆一点的,会往他家里打电话,问作业或者邀请他出去玩之类的。秦闵予的回答都是客气中带点疏远,问作业的,就回答说电话里讲不清楚,邀请他的,就一律婉拒。

  不知道他是生性清冷还是单纯的怕麻烦,不假以辞色就是他一贯的作风。秦闵予越是这样,女生们对他就越感兴趣,且喜作为他身边唯一的女生,受到多大关注,就可想而知了吧。

  对待且喜,秦闵予又是另外一种态度。他似乎把且喜当作家里人,就像对待亲戚家的兄弟姐妹一样,虽然不多说什么,但会把照顾她当作自己的责任。且喜在学校做的作业,如果字写得不好,或者答题答错了,他当时就会很干脆地把那页撕掉,让她重写。如果是她在家里写的作业,第二天早上他都要检查的,如果他认为不合格,到了晚上也要重做。

  且喜一直奇怪,在秦闵予这么严格的监督下,自己的学习怎么依旧不上不下,最多是能写一手好字,做事规规矩矩、认认真真罢了。所以,且喜一直想,小时候不觉得他多优秀,不觉得多喜欢,或许就是因为自己见到他,就会下意识地担心自己辛苦写的作业,会被撕掉返工,根本注意不到他身上其他的优点。

  小学五年级的时候,且喜的父母就从国外回来了,并且坚持要把且喜带在自己身边。且喜虽然不愿意,但大人们的决定岂是她能改变的,她哭着被爸妈带走了。奶奶却无论如何不肯搬过去,所以且喜只能在周末的时候,回去和奶奶住两天。

  且喜不记得她搬走的时候见到秦闵予没有,她只记得不住在一起之后,她其实是感觉像突然解放了一样,他再不会检查她的作业,乱撕她的本子了。好像那个时候,只要在学校遇到他,且喜还是会很心虚地低头,生怕他要看自己的作业本,心里还不住地给自己打气,他要是真的要的话,就当没听到。可是,秦闵予却一次都没有问过她,再也没主动地靠近过她。或许就是从那时开始,且喜微微感觉到了彼此的距离,他不靠近的时候,自己是永远也接近不了他的。

  结束这样的相互冷淡,是因为且喜奶奶的过世。六年级的时候,有一天放学,秦闵予突然走到且喜身边,拿起她的书包就走。

  且喜先是死命地拽着书包,不肯撒手也不肯跟着走,生怕他要看她刚刚狂草的作业。其实,他已经有一年没看过她的作业,也没怎么看过她了。

  秦闵予回头,看着且喜耍赖一样一手搂着书包,一手拉住桌子,一副誓死保卫书包的样子。他马上放手,看着且喜被她自己的书包砸到脚,皱了下眉,说:“跟我走,我带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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