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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71.证据难寻

  下午,周耀辉的运气也好不到哪儿去。另一家公司部门经理的态度,和大禹公司的邱经理如出一辙,即:不是因为接到电话而不录用齐海蓝。从没有接到过杨欣强的电话,对杨欣强这个人,认识,而且评价不错,不过,是在专业和人缘方面,至于他的人品,不太熟悉,无可奉告。

  周耀辉刚走出那家公司,正准备到齐海蓝家去,却接到了齐海蓝的电话。

  齐海蓝张口第一句话便是:“对不起……”

  周耀辉笑了,这一笑同时也让他感觉到了他和齐海蓝之间的差距——齐海蓝明显还是个小女孩嘛,说哭就哭说笑就笑的。他说:“没关系,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齐海蓝这会儿正趴在一家必胜客餐厅的桌子上,对着一口没动的橙汁和沙拉给周耀辉打电话。她听见周耀辉说:“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她突然地坐了起来,嗫嚅着说,“你……你能理解?”

  “当然。”周耀辉很肯定地说。其实他并不知道,齐海蓝说的“心情”,和自己口中的“心情”,根本就是两回事。

  “哎,那你来一下嘛,我要跟你说一件事。”齐海蓝告诉周耀辉,她此刻在必胜客餐厅。

  在必胜客餐厅里,他们要了两张比萨饼和沙拉。齐海蓝把在公司里发生的,杨欣强企图骚扰她的事情告诉了周耀辉,并且特别强调,这是连林青也没有告诉过的。齐海蓝之所以告诉了周耀辉,是想向周耀辉表达她百分之百的信任,是觉得她的事,也就是周耀辉的事。

  没想到,这些话竟然引起了周耀辉的格外重视。周耀辉认为:仅就性骚扰这件事,齐海蓝就不应该放过杨欣强。因为相对于私人恩怨而言,性骚扰是更值得重视的。如果一家公司经理级别的男性有性骚扰的行为,就意味着在这家公司,受害的不止一位女性。

  “可是,起诉性骚扰,更存在着证据不足的问题。这种事情的当事人一般只是两个人,谁为你作证啊?而且,立法方面……”周耀辉说,“我国目前的法律还没有针对性骚扰这个问题的。以前倒是有个流氓罪,但是,怎么样才算犯了流氓罪呢?比方说吧,当街调戏妇女,情节比较严重、性质比较恶劣的,或者是聚众观看黄色录像什么的才算。可你遇到的这种情况,性质是很难界定的。”

  “真的这么困难么?我记得在美国时,性骚扰的案子都算大案,每件都特别能引起社会的广泛关注。”说到这里,齐海蓝又有点儿迟疑,“只不过,我可不想成为这种案子的女主角。”

  周耀辉“呵呵”地笑了,说:“我还以为你真的从外表到内心都已经洋化了呢,没想到骨子里,还是有中国人的保守。”

  “不是。”齐海蓝红着脸辩解,“其实如果只有我自己,我倒不在乎,可是,我父母如果知道我被卷到这种问题中来,也太脸面无光了。”

  周耀辉点点头,表示理解。他说:“我给你讲讲我所知道的,国内有关性骚扰的两个案子吧。”

  “第一个是报上登载的,在某科研单位工作的一位女士经常遭到所长的性骚扰。所长经常将这位女士堵在办公室里强行搂抱、亲吻。由于惧怕失去喜爱的工作,女士一直忍耐着,直到一年后实在忍耐不下去了,才决定反抗。她准备了录音机,把所长私下对她说的下流话和流露出的猥亵企图都录了进去。拿着‘铁证’,女士找到上级单位领导举报所长的性骚扰行为,但因为未经对方同意的录音不能作为证据材料,最终这位女士的问题没有得到解决。相反,她的精神和身体均受到了极大打击,还曾经一度入院治疗。”

  “可是,这是很明显的性骚扰行为呀。”齐海蓝说。

  “对,可是法律是讲证据的,性骚扰行为由于私密性很强,除非已经有性行为发生,就像莱温斯基拿着沾上总统体液的裙子,否则真的很难认定,起码是现阶段法律很难认定的。”周耀辉接着说,“再给你举一个案例吧,这个案例因为涉及到未成年人,所以没有被报道过,不过却是我亲身经历的,检察院公诉时委派我做被告的辩护律师。那是一起男教师对女学生进行性骚扰的案子——男教师经常以补课为名将女生骗到他的宿舍里,在那里脱光女学生的衣服进行猥亵。女生由于惧怕男教师而不敢告诉家长,直到有一天终于承受不了巨大的精神压力而崩溃……”

  “啊?”齐海蓝气愤地嚷,“这是什么老师呀,简直是衣冠禽兽!”

  “没错,所以当时我也特别气愤。我带着受害的女孩一起见了那名男教师。看到女孩子被害后精神崩溃的惨状,加上我对他做了不少工作,当时男教师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太好了,这种歹徒一定要绳之以法!”

  “可没想到的是,后来到了法庭上,男老师却当庭翻供了。对于那桩案子而言,我们这方唯一有效的证据便是受害人的指控和男老师的供词。可最后,由于难以取得新的证据,法院只好认定性骚扰不成立。”

  听到这里,齐海蓝没再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周耀辉。

  “这件案子,我一直记在心里。因为我败诉了,而且败得很惨。那个案子我是免费代理的,那个时候,我的事务所正在创业初期,特别忙,可是受害女孩的眼神……那是一种我看了一眼就不能拒绝的眼神。孤苦、恐惧、无奈,她一情绪激动就犯病,犯病的时候不会说话,只会全身发抖,对着天空‘呜呜’地哀叫。”周耀辉苦笑了一下,接着说,“最后,我还想再向中院起诉,可是家长放弃了,因为赢的希望太渺茫,他们不想再刺激饱受伤害的女儿了。”

  齐海蓝伏在桌子上,眼泪从她清澈的眼睛里流出来,流到手指上。周耀辉俯下身子,帮她擦去眼泪,轻柔地问她:“你明白吗?”

  “明白什么?”齐海蓝抬起一双像兔子一样通红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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