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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50

  我还没缓过神来,就被人拥抱了,脸颊被人亲过了,不是那种法式礼仪的脸颊亲脸颊的绅士亲法,是那种用带着酒气的嘴唇沾了诞水的亲,让我脸上有点辣辣的被灼伤的感觉。作为一个男人,在这样的亲吻下,我觉得自己象被人强暴了似的——真的,世界仿佛疯了一样,人都在群魔乱舞着。

  有人把喝空酒的空酒杯抛向空中。

  紧接着又有人把一拉罐的酒罐扔向人堆。

  搞不懂这是个要庆祝新年的人,还是些混水摸鱼要搞破坏的人。

  像是疯人院今天被人推倒了院墙。

  米卡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这堆疯狂中,我开始害怕起来。不为我自己,为我的米卡,为我抓不住的米卡。

  她是知道的,我就在很近很近的近处;但是,我抓不住她,也找不到她。

  我拼着命地往路边挤。我要找个可以靠的栏杆,不能这么被人挤着左右晃荡。我逃生一般地拨开人群朝路边挤。

  我看到一个电话亭,于是像抢救命稻草一样扑向那个电话亭。亭里没有人。我侧着身子挤进那扇玻璃门,然后,我终于在这笼子一般的亭子中长舒了一口气。我透过电话亭四壁的玻璃门张望。玻璃之外,还是疯狂。

  我感到有人在敲门。一个男人要进来打电话。

  这个电话亭容不下第二个人的。我急中生智,立马抓起电话筒,佯装打电话的样子,只有这样,我才能继续固守在这个得之不易的城堡里。

  在电话亭里呆了一阵子。我想,总不能永远困在这玻璃笼子里吧——还是要冲出去。

  去地铁站!刚才米卡和我约好的。我们要在六路车的站台上不见不散。

  很多人都在朝地铁涌。

  地铁的入口像另外一个漩涡,卷着黑压压的人流往下陷。

  走下地铁入口的台阶,这里也像一个超级乱世。所有入口、出口的门都打开了,没有任何关碍地迎接着要回家的这些疯人们。还是有些等不及的黑人去翻越入口与出口间那狭小的栏杆。

  有全副武装的警察在维持治安。

  有和家人走散的小孩在哇哇大哭。

  我走到了六路车的站台上。我在候车的男男女女中找米卡。

  ——没有找到。

  来了一辆车。几乎是全部的站台上的人都挤上去了。巴黎的地铁,好像很少承载这样大密度的流量。地铁在站台上停了几分钟后才蹒跚地开走,如同在扛重物前先略作休息来几分钟的深呼吸一样。

  站台上只剩下我一人。

  很快,新的候车的人又像蝗虫一样铺盖满了站台。

  还是没看到米卡。

  我一直等到十二点半。

  眼看着最后一班的六路车呼啸着开走了。

  我的心一下子被人掰开了一样。分成两半。一半是绝望,一半是紧张。我想不出来她会到哪儿去了。在地铁里看那些杂乱场景时我就一直在想,大难来时,我和米卡能够相依为命吗?那一刻,我再次冲动着想,要是今天我们俩在地铁站里真的是不见不散,我不管她是谁,不管她跟我藏住了多少故事,不管我和她之间的关系有着怎样的难堪,不管单亦欣还怎么纠缠不休,我就要定米卡了。我要把她娶回家,像天底下那些负责任的男人一样,把自己的老婆——当成全世界最难得的宝贝。

  十二点五十分。

  我从地铁中走出来,回到地面上。

  我听到背后有铁门拉动的声音。回过头看,是工作人员在锁门。我一惊,心想,要是再晚一步出来,我就会被锁在地铁里面了。

  是谁说了要和我“不见不散”的呢?!

  想想看,每次当我有冲动要动真格去和米卡结婚的时候,我的激情总是最终会被雨打风吹去。

  也许我选择的都是些不恰当的时机,它们的错失全然都成了我要找的借口——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错失,我才可以心安理得地和米卡耗着,用我的身体,而不需要用我的心。

  我是要了辆出租车回到家的。起先,我还试图开着电视机,坐在家里的床上等米卡,后来,实在是坚持不住了,我就躺下了。躺着躺着,我就睡着了——我走得太累了。

  一觉醒来,发现米卡正坐在我身边,脸色苍白地看着我。她身后的电视机屏幕依旧光影闪烁,舞动的都是一些和我们无关的情爱。

  印象里,那天晚上,巴黎的夜,似乎出奇的冷。

  陈垣给我发的邮件里转来了单亦欣的信。算是新年的电子贺卡。真是服了她了,单亦欣居然就可以公开、直接把这么肉麻的文字发给陈垣,再让他做信史转给我——我真是很佩服她啊。

  那是一封很精彩的情书。如果只是从字面上来看的话,足够煽情到让人泪湿衫襟的地步。这是单亦欣的特长,没有人比搞心理学的人更善于工于心计的了。信的结尾,她说:“我

  还是希望你能突然回来,就象你的突然离开一样。我希望你重新回到我身边,让我知道你对我有多好。我始终还是相信,我们拥有的回忆和情感,比昨天多,比我们共同要涉足的明天少。我总还是期待着我们一起有许多个无穷无尽可以相伴着走下去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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