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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坚信,不花钱的才是最贵的。

  那天,我真的陪米卡逐个地跑完了巴黎的这四个LV的店。看得出来,米卡由衷地高兴。我也高兴啊,因为我顺便在她的带领下,可以以“地老鼠”的状态简单地认识了一下巴黎的几个闹市区。

  米卡在地铁和街道上游刃有余地穿梭着,像条鱼一样。

  我跟在她身后,一直在琢磨着,这个纤瘦的、奔跑着的女孩子的脑子里,除了路易·维登,还装了些什么?

  记得米卡曾经告诉我说她是巴黎这个城市肚子里的蛔虫。

  而我,愿意说她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当然,这是后话了。

  买完这些东西以后我已经很累了,但我可以想见,米卡一定更累——她的双腿跑的路程至少是我的双倍。

  §10

  那个收购和囤积这些LV(路易·维登)皮包的地方在哪里呢?一定就在LV商店的不远处吧。它隐晦地和气派的LV专卖店明暗对峙着,各做各的繁忙。米卡们每天就在他们之间的连线上象蚂蚁一样地出货,搬家,千篇一律,一趟一趟。

  我一直也没有弄清楚米卡最后出货地点是在哪里。好像米卡也不愿意让我知道。到后来我们很熟了,熟到米卡都可以告诉我这样买卖LV的过程的终端其实是集团走私和帮人洗黑钱,但她就是不让我知道她每天这么折腾的终点站在哪里,仿佛把我当成是一个打击走私的秘密警察一样来防备。也许是行规?——我不知道。

  好在我的好奇心实在犯不着搁在这样的问题上来占地方。

  最后去的那一家路易·维登的店的对面有一个叫Deax Magots(两个小丑)的咖啡馆。生意很好,还有人在外面排队等。

  米卡跟我说,她要赶着去把最后买的包出手,她让我在这个咖啡馆里等她。

  米卡说:“我怎么也要谢谢你啊,等一下一起吃晚饭吧。你今天晚上没事吧?”

  米卡撂下话就提着大大小小的购物袋走了,剩得我一个人在Deax Magots门口排队。

  天已经黑了,我独自排着队晒着月光,闻着别人杯子里飘出的咖啡的香味。

  天底下就有我这么傻的人,隔壁也是一个咖啡馆,明显的还有余地。可我就是在这里排着队傻等。

  我知道我不是在等咖啡,我在等的是米卡。反正同时犯傻的也不止我一个。

  我想,那些在这里排队的其他人肯定有他们必须在这里排队的理由,而这个理由安排在我身上也未必不合适啊。

  后来我知道了,这个咖啡馆号称是哲学家的聚集地,当年,萨特就是在这间咖啡馆里品着咖啡揣摩出他的的“存在主义”理论的,还有,他和西蒙·波伏娃那纠缠不清的爱情盛事也总在这个咖啡馆里头现世。

  后来我知道了,米卡也是愿意附庸风雅的,如果她知道那属于“风雅”的话——因为她没有读多少书。人都喜欢把自己扮演成自己无法成就的那一种角色,就像米卡后来跟我说的“贫学富、富学娼”一类,这未尝不是生活的哲理。也许没怎么读书的人就都显得特别地崇拜文化,以为文化可以附着在那些被定义为文化集散地的一切地盘,包括那个地方里的灰尘,都一定被填满了文化的分子和原子。文化变成了一种物理状态。然后推理下去呢,如果你喝了萨特喜欢去的这间咖啡馆里的咖啡,就也有可能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或者哲学奖的提名。多么无知的诱惑知道了多么执着的幼稚啊。结果是,好——弄得真的文化人不得不像我这样,在这个所谓的充满文化的咖啡馆外头排着队来等座位。

  米卡很快就回来了。

  可我排的队还没有轮到让我进去就座。

  米卡问:“是现在去吃饭呢,还是喝了咖啡再去?”

  到后来她问我:“是去你那里呢,还是去我那里?”

  她的提问总是已经占据了一个大前提和大方向,剩下来我可以选择的,不过只是细节问题。就好像她已经确认我必须选择A了,然后她问我,你说,是大写的A

  好呢,还是小写的a好呢?

  我能说什么?

  于是,我们直接去十三区的“大家乐”餐厅吃海鲜了。

  米卡介绍说这一家的味道在China Town的馆子里是最好的。米卡喜欢“最好”的去处。接着她就告诉我,那个让我等她的Deax Magots的咖啡馆也是全巴黎最好的咖啡馆,因为它是一个有故事的地方。

  我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在这个有故事的咖啡馆门口等着看我自己的故事慢慢上演。脑子闲着的时候我就计算着,要进入这个故事的主题,要花掉做几台心脏搭桥手术的时间。

  当然,要在味道最好的餐厅里吃饭当然是要排队的了。我和米卡在“大家乐”的门口等着。

  这次排队,还好,有伴儿了。

  一起等位的时候,我觉得我和米卡之间应该有个自我介绍了。

  不过,一直到我们满嘴流油地吃完,从餐厅里走出来,我们还是没有交流姓名啊、年纪啊,这些简单的个人信息。反正人要是无意讲给你听的话,编个假的糊弄你也一样。

  我坚持没有让米卡来为这顿饭结账。有美女陪着用膳焉有让美女掏钱的道理?秀色本来是可餐的,就象一盘菜。总不能让菜来给其他的菜买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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