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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大卫也没有说话,他表情还是很冷。他在里面听着打翻了醋罐子的女朋友和那个曾经与他关系暧昧的女人忽然握手言和,亲如姐妹。对于男人来说,这比两个女人当着他的面打一架更令他尴尬。他最初不告诉我他们的以前而我也没有看破,但发生过这么多难堪以后,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乎也不可能。他不知道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从来不高估我,在他眼里我就是个敏感、骄傲、嫉妒心很强的女人。他担心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会发作,所以一副以守为攻的架势,既不感激我这样做,也不会被动地接受任何安排。

  我们例行公事一样,亲吻,道晚安。一夜安静无话。

  第二天大卫去上班了,两个无所事事的女人还在睡懒觉。没有听见外面有人起床的声音,我也懒得起床,直到听见轻轻的聊天声。原来是保姆来了,她正在小雅屋里一边整理衣物,一边同小雅聊天。

  我躺了一会儿就起床了,去那边和保姆打招呼。她是个非常温和亲切的阿姨,而小雅是个和谁都能聊天的女孩子,她枕着胳膊躺在床上,仍旧一副无所谓但兴致很高的样子。看见我进来,她高兴地问我早安,拍拍身边的床说:“过来,躺下说会儿话吧!”

  老实说,我是个和人有点生分的女孩子,很少和女孩子亲密地躺到一张床上。我最好的朋友来我家住,也都是睡沙发。要我和女孩子共枕,比杀了我还难受。但是我不好拒绝她的好意,有点忸怩地在她身边躺下。她的热情和直接实在是让人无法拒绝。

  保姆是个非常得体的阿姨,她没有露出任何奇怪的神情,也没有说任何不合时宜的话,简直是大卫培训出来的外交家。她亲切温柔,一直微笑着爱怜地和我们说着话,还从厨房拿来水果,让我们在床上吃。我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这样的时刻,有个姐妹样的女孩子和我在一起睡懒觉,有个妈妈样的阿姨宠爱地看着我们,让我们赖在床上吃东西。那一刻让我戒备全消。

  然后我和小雅一起出去喝咖啡、吃早餐、购物。她是个购物狂,买鞋子可以一次买十双,是我从没见过的那种买法,然后还口口声声地叫穷。她带我去做指甲,美甲室里我们一待就是四个小时,把手指甲和脚指甲都抹得花花绿绿的,妖艳得很。这些女人气的事情我真的没有尝试过,我的生活方式几乎一直和大卫一模一样,看不出性别区分。

  我们俩有大段大段的时光泡在一起聊天。她说她的负心的男朋友,我说大卫。我们俩不怎么接对方的话茬,想到什么说什么,各说各的故事。她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个美国男人,而我当时满脑子想的就是我身边的这个男人。

  不过她很真诚地跟我说,她认识大卫很多年了,从没有见大卫对谁这么认真过,他以前甚至从不把女朋友介绍给朋友。她始终认为大卫的身边不会有固定的女人,更无法想象他还会看女人的脸色,为了女朋友而把自己的朋友赶出家门。她说她也很委屈,大卫从没有这样对待过她。

  但是她又幸灾乐祸地笑着说:“这个人,还就得有个人治治他,真是大快人心哪!”

  听着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这些,我到底还是有点心疼大卫,也觉得自己逼他逼得太狠。他向来是个骄傲自负的人,最近却被我逼得唯唯诺诺,不知所措,我知道他不开心了。

  晚上回来,我们俩在大卫面前炫耀购物的战利品,还伸出自己鲜艳的指甲给他看。他不屑一顾地摇摇头,笑笑,也没应付我们。

  不过屋里的气氛轻松一些后,他的心情就好一些了。

  我和小雅在客厅里聊天的时候,大卫仍旧自己闷头在书房里上网或者在卧室里看电视,不参与我们的谈话。我来到卧室,卧室门虚掩着,没有关严,大卫不习惯把卧室紧闭。我趴在他的肩头看电视,又伸出自己的脚指头给他看,问他喜欢这个颜色吗。

  他摸摸我的脚指头,说:“血红血红的,好吓人哪。”

  我笑着说:“你不觉得性感吗?”

  他挠着我的脚说:“你什么都不涂抹最性感。”

  我就忍不住痒笑起来。他继续抓着我的脚,挠我,我就咯咯笑着躲。他扑过来一下子按住了我。

  那天晚上我们俩的动静都很大,叫得非常响。我们已经僵持了好几天,忽然冰释前嫌了,我们心里都很激动。那种感动和满足加上这些天来我们俩承受的猜忌、委屈和痛苦都一下子爆发出来。那次是我们有史以来最完美的一次。

  他含着泪水看着我说:“我爱你。”

  我回应他:“我爱你。”眼泪也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如果上帝总是在我们最粗心的时候悄悄地给出令人费解的暗示的话,那么,那一刻的美好就像回光返照一样。

  我们俩在卧室的时候,小雅在客房,一墙之隔,而且我们的房门并没有关严。我们躺在那里,轻轻地说着话,听见小雅在那边用电话聊天,声音越来越大。她好像很激动,边说边来回踱步,就在我们房门口。她在电话里说:“他们的声音太大了……太大了……”她还说:“大卫简直疯了。为了一个女孩子什么都不顾了……”她在抱怨,用英语不停地说,“大卫真是变了。他真是变了!”

  她的声音很大,我们听得一清二楚。

  大卫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越来越难看。他起身把房门关严。小雅的电话搅了我们所有的情绪,我们没有再说话,疲倦地睡去。

  第二天我仍旧陪着小雅说话聊天。她好像变了一个人,更加不开心,酸溜溜地说和我大卫。她说了很多大卫以前的女人的事情,和谁和谁约会过,又和谁和谁约会过,叫我不要太相信他。她说,男人没有一个是可信的,要我保护好自己。

  我是个单纯的女人,觉得她那样说是为了我好,于是就把心里的郁闷也都向她倾诉。我告诉她,大卫是个独身主义者,他不想结婚不想有孩子,这是我们俩致命的分歧。她说这种男人没指望,早离开早好。

  我们临出门的时候,她忽然对我说:“小云,你是姓钱对吗?”

  我马上敏感地反问:“钱小姐是谁?”

  她似乎很吃惊地说:“你不是姓钱?”然后说,“哦,当我什么都没说。没事没事。”

  她那样一说,我心里反倒有了不好的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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