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时尚阅读 > 爱那么近你那么远 | 上页 下页


  从那户人家出来后,我十分郁闷,没急着坐车回校,在马路上溜达,算是散心吧,另外虽被解雇,但口袋里揣着工资,看商店橱窗里那些东西时到底底气足一些。尽管我不会买任何东西,除了书,当然我指的是打折的书,而且是那种折扣很低的。

  晃晃悠悠,晃晃悠悠,经过一家家具店时不禁被橱窗里的一个书柜吸引了。书柜虽看起来款式简单,但它有一种古朴典雅的韵味,深深吸引了我。

  书柜镶着玻璃门,这样就不会有灰尘落在书上,多好啊,门环好像是铜的,看起来很古朴,书柜的格局设计得也很不错,可以摆放各种式样不同的书。恍惚之中我似乎看到它正摆在我的房间里,我那些一直躺在床底下的书都摆在书柜里了,它们如同住在低矮的小破房里的穷人住进了高档公寓,欣喜至极,冲着我笑。

  家具店上下两层,装修得古色古香,气派恢弘,摆在这里的书柜非普通家居市场出售的书柜能比。当然我心里清楚,我是绝对买不起这个书柜的,但是这不能影响我对它的欣赏和向往,天知道我多么渴望有一个书柜。

  我喜欢看书,父亲给我留下了两箱书,我自己又买了不少,因此我有四箱书了,放在我和叶莺共用的房间的床底下,而叔叔家住一层,地上容易潮,书也容易坏,我很担心,但我无能为力,所以我一直梦想以后有自己的屋子,哪怕是租的,一定要先买个好书柜,让那些书有个好归宿。

  “嘿,你在看什么呢?”不知何时,一个沉稳的男中音在我身后响起,打断了我的幻想。

  我惊了一下,回过头来,看到一张男人的脸。他的五官棱角分明,像经过了刀斧的雕琢,给人一种刚毅与严厉的感觉。他的额头很宽,眉毛浓黑,眼睛明亮清澈,嘴角微微上翘,头发很干净。他的身材挺拔,稍显清瘦,但不失阳刚之气,合体的深蓝色的西装里面是一件白色的衬衫,看起来很整洁。秋日的阳光温暖地洒在他身上,他的身体里散发出一种成熟稳重的气息,我似乎被这种气息罩住了,一时间我有些恍惚,喘不过气来,真是一个好有男人味的男人!

  “你在看什么呢?”他又问道,他的眼睛里有一丝淡淡的笑容,很好看。

  我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说道:“哦,我,我在看书柜。”不知为何,我有点紧张,是因为什么呢,是因为眼前的这个男人吗?不知道,如果是,我为什么要因为他而紧张?如果不是,那我又因为什么而紧张呢?我也说不清,总之我有点紧张。要知道,我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没想到居然在他面前有些紧张了。

  他看了眼橱窗,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笑,说道:“那个书柜很不错吧?”

  “嗯。”我点了点头。

  “是不是很喜欢?”

  “嗯。”

  “你好像在这里站了有一会儿了,为什么不进去看呢?”

  “哦,我,我只是随便看看,我不买。”我有些慌乱,我哪敢进这种家具店,顶多只是像现在这样,站在橱窗外隔着玻璃欣赏。

  “有谁说不买就不能进去看了吗?”

  “没有,是,是我不想进去。”

  “为什么呢?”

  “我买不起。”

  他嘴角又笑了下,正要说什么,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看了我一眼,转过身接电话,然后走了,钻进了停在家具店前的一辆黑色的车子里,车漆似镜,他是另一个阶层的人。

  就在他发动车子准备离去时,一片金黄的树叶从树上飘落下来,落在他的车顶,平静安详,给人一种凝重的美。死时美如秋叶,我想应该就是这样的吧。

  黑色的车子载着那片金黄的落叶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离开了家具店。

  此后我不时回想起那个书柜,回味起那个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我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可望而不可即,那辆黑色的车子让我非常清楚,我是够不到他的,他是开在彼岸的花,那条河我无法逾越。我心里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感觉,同时我又惆怅,我想我不会再遇到他了,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人海中,两个人的相遇与相离,竟可以如此匆忙,但是匆忙之中,我偏偏记住了他,偏偏生出了些许惆怅。

  后来我才明白,我记住他是有缘由的,那些惆怅,也是有缘由的……

  有些相遇就像一场宿命,就像那片金黄的树叶,飘下来的时候偏偏落在了他的车上。

  我有一个非常要好的室友——米瑶。

  此女生虽没有倾国倾城之貌,但有几分小家碧玉之姿。小巧玲珑的身材,白净细腻的皮肤,眼睛里似乎总是蓄着一湖秋水,清澈,却见不到底,如同你摸不透她的心思。她的头发漆黑油亮,又直又长,满大街的酒红铜黄中见到这种头发已是不易。她喜欢穿绣花的棉布衣裳,喜欢一只手腕上同时戴两只镯子,发出阵阵清脆的撞击声,环佩叮咚。扭着小蛮腰走起路来如风吹杨柳,千般袅娜,万般旖旎,张着樱桃小嘴说起话来如燕呢喃,真是惹人怜爱至极。

  欲将心事付瑶筝,知音少,弦断有谁听。米瑶这样诠释她的名字。

  小小年纪,哪来那么多心事?我有点讨厌她的多愁善感。如果没一个天天向你嘘寒问暖的宝哥哥,千万别去扮什么林妹妹,而且即使有那么个宝哥哥,林妹妹不照样“玉带林中挂”,落了个凄凄惨惨的结局?所以年少时能开心,尽量开心,青春可是稍纵即逝的,经过便不再有,回不了头。

  刚开始我一点都不喜欢米瑶,不仅不喜欢她的“多愁善感”,还不喜欢她睡觉不老实。她睡我上铺,每晚都要翻来覆去折腾一番,我怀疑她是不是有那个习惯,十七八岁,正是少女怀春做梦的时节。她一折腾我就没法睡觉,我又不能像对叶莺一样对她,只好忍,忍无可忍时恨不得把她从床上拉下来狠揍一顿,打得她满地找牙才好。

  后来也不知是怎么和她好上的,也许是她用那些好吃的零食把我收买了。我觉得自己很没出息,一见到好吃的就流口水。不过也不能全怪我,只怪我小时候没吃过什么好东西。看在那些好吃的东西的份儿上,我委身于米瑶,和她成了钩肩搭背的狐朋狗友。

  米瑶比我小几个月,所以我把她当成了妹妹,当然她那娇滴滴的样子怎么可能当姐姐?若有人欺负我,我相信她除了掉眼泪什么也干不了。我也相信有些女人生来就是被人保护的,比如米瑶,至于谁来保护我,我懒得考虑了。

  后来我才知道,其实米瑶睡觉折腾并非我想象的那样,而是因为她在家里睡惯了又大又软的席梦思床,不习惯学校又小又硬的木板床。我觉得我的想法很龌龊,还好,我从来没跟她说过我的想法,否则她会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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