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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赏类2


  ◎王文敏夫妇好古

  福山王文敏懿荣之元配为黄夫人。文敏好古笃学,享文誉者垂三十年,以团练大臣殉光绪庚子拳匪之乱。

  文敏好聚旧椠本书、古彝器、碑版、图画之属,散值后,必阅市,时有所见,归相对语。夫人则曰:“明珠白璧,异日有力时皆可立致之,惟此种古物,往往如昙花一现,撒手便去,异时不可复得。后纵有奇遇,然未必即此也。”极力怂惥之以为快。以故裘葛钗钏,往来质库,有如厨笥。

  文敏所蓄书画、碑帖、墨本等物,盛夏时必由夫人手自抖晒,极力防蠹鼠,岁以为常。儿女虽幼稚无知识,于文物,戒不敢近也。夫人虽喜奉佛,持观音经咒,无事时,动念念不休。而文敏多聚南北朝古石佛像,大小累累,皆以龛置卧室。亲串至,争诧为奇见,辄敛手去。或劝以移置别室,勿渎亵,夫人笑应之曰:“是不知佛法也,吾以朝夕瞻拜为乐。”

  夫人善毡蜡法,凡文敏所购彝器、泉印、镜剑、砖瓦等物,每得一种,必手自椎拓,务使纸白如玉,墨光如漆,无丝毫墨渖沁入字口中乃已。押小印一,志其物名,文字灿然。或拓一造像,必雒拜祝之曰:“心心相印,此便作亿万化身”云云。纸尾缀小横方印一,文曰“王懿荣妇黄氏一心供养”,盖仿造像文中语也。

  ◎朱研臣富藏弆

  朱研臣提举大勋少而好古,富藏弆。世居杭州之大井巷,其地在吴山之麓,依岩结屋,闭户优游,亦翛然自适也。咸丰庚申,粤寇陷杭,挈眷出走,顾室中而欷歔曰:“吾去矣,身且不保,何有于物!”洒泪与别。乃奉其远祖文公像及先世《七同年归林图》并生平所至爱之旧拓汉碑一帙以行。

  乱定归,金石书画渐复旧观,构乐山草堂以庋之,花木森蔚,之江在望。以所交多东南名宿,春秋佳日辄为文字之饮,金明斋上舍鉴屡与焉。酒阑,则出其所藏古今名迹,摩挲叹赏,明斋每为之审定,加以题记。其子剑芝二尹景彝能保守之。

  ◎吴方陈丁好古

  吴保初、方尔谦好古钱,陈浏好古瓷,丁惠康好古琴、宋本书、钞本书,皆光绪中叶之名流也。

  ◎丁叔雅室中陈设

  丁惠康,字叔雅,丰顺人。居京师数年,一室无尘,旧本图史插架,张壁有数古琴,直千金、数百金,瓶炉、盆盎、杯盘之属多古瓷,下者犹旧青也花。

  ◎负贩碑拓者言

  光绪初,有以负贩碑拓为业者,年可三十余,躯短面瘦,似贫夫。自言本北人,以匪乱流徙于杭,孑然一身。岁于春夏之交,负巨囊,走陕、甘,搜买拓本,秋末冬初归,以所得求售于杭之绅宦家。虽往还长途,必徒步,日行百余里,故其贩卖之物取值多廉。阳湖杨佩瑗大令葆彝以需次于浙,居杭久,精鉴别。贩者每至杭,必首造其庐,故所得金石碑拓颇富。己卯冬,贩者忽不至。

  逾年为庚辰春,始来,谓大令曰:“陕、甘有至宝。”问何物,曰:“余业碑拓,至宝即碑拓耳。”复诘以何所见,曰:“余每搜获碑拓之较精者,必默识所得之地,今疲于此矣。不久,当有最旧之墨迹发见。”自是贩者遂绝迹。阅二十年,遂有敦煌石室之宝藏显于世。

  ◎伯希和得敦煌石室古物

  敦煌县东南三十里,三危山在焉。山下有三寺,上寺、中寺为道观,下寺为僧舍。寺之附近为鸣沙山石洞,乃宋初西夏构兵时藏书之所,有石室数百,唐人谓之莫高窟,俗名千佛洞。各洞有壁画,上截为佛像,下截为造像人之像,并记造像人之姓名里居。中有一洞,藏书满焉,以壁外有画饰,故无知其为藏书所者。光绪庚子,扫治石洞,凿壁而书见,经史子集外,佛经尤多。

  又有唐时地契及唐历书、唐拓碑。书有绢写本、纸写本、刻本、石刻本。其经帙,以竹丝或席草为之。古书合数卷为一帙,盖即古帙之式也。又有布画佛像、纸画佛像及琥珀、珠、檀香等物。中有《陀罗尼经》,末记太平兴国五年六月雕板字样,此为最近之年月矣。其余各书,大抵皆唐、五代本,又有六朝时绢本墨迹,殆西夏兵革时所藏也。

  光绪戊申,法国文学士伯希和游迪化,谒将军长庚,具述其事,并谒载澜及安西州牧某,二人各赠以石室书一卷。伯知为唐写本,乃即驰赴敦煌,以二百金购得十余箱,皆唐、五代时物也。其物品如下。

  一,唐人画壁《弥陀法会图》。二,唐人藻井画佛堂内诸佛像。三,唐人画千佛岩之图。四,唐人画壁明皇像。五,唐人画壁《太子求佛舍利图》。(观以上诸幅,可知唐人作画之状。端忠愍所藏顾虎头画卷,与此颇相似。)六,唐太宗《温泉铭》。(此拓本翦装卷子,行书圆劲流丽,宋人《宝刻类》、《金石录》、《通志·金石略》著录,后此石久佚。此本纸尾另行有永徽四年墨书款一行,因知为初唐柘本也。)七,化度寺《邕禅师塔铭》。(仅存翦装本一叶,计三十九字,然锋颖如新,似初出土本之《苏孝慈墓志》,与流传之宋拓本大异。)八,柳公权书《金刚经》。(横行本,每行十一字,装成卷子,计十二石,诚悬所书,此经为生平最得意之作,新旧《唐书》本传并载之。当时刻石西明寺,唐代已有二复本,此为西明原刻初拓,宋人亦未见也。)九,《西州志》残卷。(此志首尾均缺,但存中间数十行。卷内载西州领六县,曰高昌、前庭、柳中、蒲昌、天山、交河,较之新旧《唐书》言领县五者,此为翔实。西州自德宗贞元庚午陷于吐蕃,宣宗大中辛未,沙州首领张义潮逐吐蕃,守者以十一州地图来献,中有西州。今卷中有见阻贼,不通语,似此志作于贞元时未沦于吐蕃之前。)十,《老子西升化胡经》。(存卷一、卷十。按此经一毁于唐,再毁于元,故诸史经籍志及道藏皆不著录,惟晁氏《读书志》、《日本现在书目》有《老子化胡经》十卷。是此为久佚之秘籍,且可考见摩尼教之源流也。)十一,《摩尼教经》残卷。(首尾均缺,然缮写至精,今《摩尼教经》汉译本仅此数行。德人曾于吐鲁番得《摩尼教经》,然无汉译者。)十二,《景教三威蒙度赞》。(景教古经传世绝少,上海徐家汇天主教士曾于中州回民家得景教羊皮古经,乃如德亚文,已寄罗马教皇。今字极秀尾完好,后附景教经目三十种,足资彼教之考证。)十三,《佛顶陀罗尼经》。十四,《尚书·顾命》。(为唐人手写残卷,此赞首媚。)十五,《金刚经》刻本。(梵夹小本,每半页七行,行十四字。今存下半及署款,共四十二行,为雕板传世之最古者。款题弟子归义军节度使特进检校太傅兼御史大夫谯郡开国侯曹元忠普施受持,天福十五年己酉岁五月十五日记,雕板押衙雷廷美。《宋史·沙川传》言朱梁时,张氏之后绝,州人推长史曹义金为师。义金卒,子元忠嗣。)

  端忠愍公方时居京,与学部诸人用撮影法印之,并为排印。余悉运至法,其摄影以寄华者,有三四百片,大抵为唐高宗时物,中有《易》、《书》、《诗》诸本,及《谷梁》、《文选》李善注、《文选》五臣注,与今本颇有异同,又有已佚之《修文殿御览》及《籯金录》,均残卷。

  壬寅,许伯阮游敦煌,得唐人手书藏经五卷出,而语人曰:“石屋分内外,内屋因山而筑,有六十六穴,穴藏经四五卷,别无他物。外屋石牀一,左铺羊毛毡,尚完好,右铺线毡,已成灰。牀下僧履一双,色深黄,白口,如新造者。中一几甚大,金佛一尊,重约三百两。金香炉大小各一,大者重百余两,小者二三十两。大石椅一,铺极厚棕垫。县令某携佛炉而去,又取经二百余卷。后为大吏所知,遣员至敦煌,再启石壁,尽取经卷而去。闻县令取佛炉,悉镕为金条,以致唐代造像美术,未得流行于世,惜哉!”

  宣统庚戌,伯再游京师,其行箧尚有书十余种,佛像十余纸,唐拓碑三种。罗叔蕴参议振玉闻之,往谒伯,尽窥箧中所有,并得其寄法之各种书目,撰为《敦煌石室记》印行。

  先是,英印度总督派员搜石室书经文,载之归伦敦,伯所得,仅三分之一而已。迨学部贻书甘督,令购送来京,其菁华固已无多。时护甘督何彦升有子在都,故先落其手,佳者复悉为所留。其妇翁李盛铎且分得唐人所写《礼》注、《书经》等,尤可宝贵。凡与何子相契者,无不得之,有分至数百卷之多者,故厂肆出售不绝也。

  ◎土鲁番古迹

  光绪末,新疆土鲁番一带,发现唐时雷音寺古迹,及唐人写经本甚多。王树冉、梁玉书将提倡收买,而缠回乃以售之日本人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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