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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常嬷嬷稍稍打量了她一会,笑了笑,问:“二爷,这姑娘是——”

  夏炽随即将她的事大略说过一遍,常嬷嬷越听神色越沉,最终叹了口气,抚了抚易珂的双髻,道:“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她来蓟州前,是听大爷说过二爷犯下的事,想不到这孩子就是那位副将的遗孤。

  易珂微扬眉,心想,可怜吗?她压根不觉得。

  “有嬷嬷在,我更放心了。”夏炽道。

  原本他还想着家里头少了一个能主事管理的人,就怕他一离开蓟州下人伺候不周,如今大哥将常嬷嬷送到这儿,真是帮了他大忙。

  “大爷说了,二爷是要成就大事之人,老身自然要让二爷无后顾之忧。”常嬷嬷拍拍他的肩,牵起了易珂的小手。“走,到里头瞧瞧,要是哪里还不够周全,可以赶紧再添购一些。”

  易珂进了屋内,只觉得里头的摆设典雅,一切都让她感到兴味。她贵为公主,什么奢华贵重之物没瞧过,可是再奢华再贵重,也是空有价值而无味,压根比不上这简单又不失雅致的摆设。

  当她瞧见屋里的镜子时,瞠圆了杏眼,一副见鬼的模样。

  “姑娘,你怎了?”跟在后头进屋的紫鹃不解地看着她,还不住往后看去,可屋里除了正和常嬷嬷交谈的夏大人外,再无其他人。

  “紫鹃……我、我一直都长这样?”易珂被镜子里的自己吓得连话都说不清。

  这孩子怎么会长这样呢?这脸……这脸是被擀面棍擀过,又添了太多水,变成蒸得太饱满的馒头是不是?自古红颜薄命,为何这孩子如此薄命却非红颜?这小馒头脸……老天,她一直都顶着这张脸跟阿炽说话?

  “嗯……现在好多了,消肿很多了。”

  “消肿很多?”

  “姑娘是天生心疾,后来又因为风邪未治,导致心阳虚,水气凌心,所以整个人都肿得很厉害,如今已消退大半了。”紫鹃几乎将大夫说过的病症一字不漏地再说一遍。“边境楼没有镜子,否则姑娘要是照过镜子就会知道现在已经好很多了,相信再过一阵子,姑娘肯定会全数消肿。”

  易珂双眼无神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心想,所以她之前是大馒头脸罗?

  馒头脸就算了,脸色苍白得可见脸皮底下的青色筋血……这张脸不管怎么看,都是张短命脸。

  她垮下肩头垂着小脸,告诉自己,不打紧,能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脸蛋不过是虚荣的表相,她曾经美到天下无敌,现在不美也无所谓,只是……哪个姑娘家不爱美?她真被这张脸给吓到,也替燕翎感到委屈。

  老天也太坏了,非红颜也让燕翎这般薄命,真是太过分。

  “还要添什么吗?”夏炽走来问道。

  易珂随即抬起小脸,小手在旁随意摸索着。

  “不用,我觉得很好。”她说着,手抚上架子床,可这一摸,教她不禁仔细打量,惊觉竟是金丝楠木,不禁问:“这床……是打哪来的?”

  “姑娘,这床是在夏家木材行先买了木材,再着人打造的,要是不喜欢,可以着人另购。”常嬷嬷笑道。这宅子里的所有家俱摆设,全都是她就近采买,按照主子们的喜好差人打造。

  易珂不禁看向她,再看向夏炽。

  “怎么了?”夏炽问道。

  易珂朝他招手,让他弯下身,贴在他耳边细声道:“以往在京城时,我曾在别人家里瞧过这种木材,听说很贵的。”

  其实,她真正想说的是——夏家有这般富可敌国吗?

  金丝楠木非常昂贵,在王朝通常只有两处能够使用,一是宫殿,二是帝王棺椁,可他们夏家竟有木材行,甚至有金丝楠木……这张床,恐怕都要耗费数千两了,这手笔大得吓人。

  夏炽微扬眉,不置可否地道:“这我倒不清楚,家中向来是家兄作主,而家兄也联合了族人做了不少生意买卖,似乎经营得还不差。”

  听至此,她忍不住更仔细地打量屋内的摆设,这一仔细瞧,总算教她看出端倪。这屋子里头虽朴素,但是贵在木材,博古架、多宝桶甚至书柜、案条用的是黄花梨木,椅和软榻用的全都是紫檀木……用材不只上等还相当讲究。

  紫檀有驱邪疗伤之用,作为寝具最佳,黄花梨木木性稳定,材质厚实不易变形,作为负重的家什为佳,最重要的是,这些木材不是寻常人家用得起的,她外祖家也没这般奢华。

  原来,她一直没弄懂夏家。

  夏炽的祖父是两朝帝师,父亲则是位高权重的太傅,两人都是一介清流无误,没想到夏太傅逝去后,夏家竟然在夏烨手中飞黄腾达了。

  她还以为夏家两袖清风,结果人家竟是富贵得不显山显水。

  “丫头,你就安心在这儿待着,你的事,常嬷嬷会给你安排好。”

  易珂回过神,下意识揪着他的袖角。“你这么快就要走了吗?”

  “想在年节前回来,过两日就得先赶去通平城。”

  “喔。”她闷声道。

  她很清楚经略使这差事就是个穷忙的活,领了西北经略使的差,代表他一年里至少有半年都要在西北边境一带走动,巡视整个边境州城,要是遇到涝旱,他也得亲到现场确定地方官员是否有所作为。

  “我很快就会回来。”他蹲下身与她平视着。

  “嗯,一切小心。”她又不是娃儿了,难不成还会跟他拗性子要他别走?男儿志在四方,既有官职在身,自然该为百姓谋福。

  夏炽淡扬笑意,轻掐了她的颊一下。

  “唉……”她突然明白当初为什么他那般不喜她掐他了。

  可他是包子,她是馒头,手感不一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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