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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但要说不好,气色却又挺好。

  只见她站在外头指挥工人搬运,看样子是要出一批茶,真不知道哪户人家,一买买一车子。

  李知茜满心惦念,但此时却又不知道该不该相认——齐姊姊虽然是商户之女,但自小身边的嬷嬷都是官户出身,把她教养得比官家之女更像千金,女诫熟读是不用说了,性子也是,打从骨子里奉行三从四德,别说站在大街上指挥工人,以前就算小厮都不能抬头看她。

  变化如此之大,恐怕是被叔父接走后,那亲事又打击了她一次,见面总不可能不说往事,她只顾着自己的想念,却不知道齐姊姊是否想见她。

  大概看出她疑惑,纪颐溯解释,“齐小姐被接到原州后,原本讲了一户人家,有田有店,靠收租过日子,家里下人大概三十几个,嫁过去是嫡孙媳,即使比不上在娘家有十几个下人伺候,但出出入入也是也是四人伺候,不用自己操劳家务,齐太太看重的便是那户人家人口简单,考虑了一下,答应了。”

  “那齐姊姊怎么又会到京城,而且还是未婚?”

  “只能说齐太太人太好,庶女欺负嫡女,却是没打死那尤氏,只关了起来,嫡姑娘说亲的消息后来让尤氏知道,遂拿钱买通婆子,让婆子去给自己女儿通风报信,把事情说上一说。”

  李知茜真是傻眼了,齐太太就算不愿出人命,好歹把那尤氏卖掉啊,怎么还会留在府中,养白眼狼很有趣吗?

  齐金珠想尽办法却进不了纪家门,又听闻嫡妹可以嫁入年收益千两的富户,以齐金珠的性子,绝不可能看着事情发生,同样姓齐,她自然知道分家的四叔住哪,只要命人去那放话,齐姊姊就不用嫁了,年收千两的人家,不会要一个被退过亲的女人。

  齐太太这已经不是好心了,是脑子有问题,尤氏偷爬床后就应该丢到农庄去才对,就算公婆留孩子,生下来是女儿总能把人赶走了吧,怎么能放任这种会捅自家人的人在府中啊。

  自己被捅了一次还不怕,连带女儿也被害,还被害了两次。

  “齐小姐两次被退婚后,倒是自己看开了,在原州伺候她的婆子说,齐小姐二度收到退婚书后,自己提起想到京城,原因嘛,”纪颐溯笑了笑,“说以前在康祈时,有个李小姐常跟她说起一些女子着述的书籍,像是女子不该以普世价值为自己价值,男人若是不能倚靠,女子就得自立等等,当时觉得不以为然,现在想想倒挺有道理。”

  李知茜一听,只觉得很高兴。

  当时齐姊姊总让她别读这些歪书,原来还是有听进去的嘛。

  早知道这样,她应该送几本给齐姊姊读,这样一来,说不定齐姊姊早想开了,不用多绕原州那圈,多受气一次。

  “齐小姐的庶叔跟齐老爷齐太太通了消息,银子跟下人便送来了,在京城开了这间茶庄,货源是齐少爷打点的,哥哥替妹子准备的,自然是上品,因此虽然是新茶庄,但风评倒是挺不错,齐小姐跟李姑娘不同,她并不自己掌柜,不过今日临时有大单,买家有点麻烦,齐小姐怕出错砸了招牌,这才亲自验茶。”他顿了顿,

  “听说齐小姐已经跟店中的年轻掌柜过了小定,大概过几个月便会举行入赘礼。”

  李知茜闻言高兴起来,又掀起透纱看了看,笑说:“齐姊姊现下既然忙碌,我过几日再来找她。”

  羊草意会,连忙对马车头喊,“驾车小哥,可以走了。”

  又听得一声鞭响,马车开始动了起来。

  车子逐渐远离城北闹区,四周声音渐静,李知茜突然抿嘴一笑,“过几日去找齐姊姊,肯定要找时间一起上昭然寺还个愿,遇上纪家这样坑人的门户,我跟齐姊姊居然能过得好好的,真是神佛保佑。”

  纪颐溯只觉得尴尬不已,“李小姐入不了纪二少爷的眼”这种话虽然不是他放的,但母子,母子,亲娘做的与他做的又有何异。

  打听齐温良,自然顺道把李知茜的事打听了,才知道因为亲娘给钱大方,官媒加油添醋的厉害,那些言语……真是不说也罢。

  至于李家这样的官户为何跟商人有来往,也是好知道,当年,李彬带着妻女从京城返回康祈府,中途遇到山贼,李知茜因为被母亲抛到草丛中躲过一劫,后来被经过的齐家商队给救了。

  当时带队的即是现在的齐老爷,同行的还有齐太太。

  齐太太本来就是个好心人,自己有个六岁女儿,见个年纪差不多的坐在路边哭,哪还能忍,带上马车,到了客栈立刻为她梳洗,李知茜年幼,只说得出祖父在康祈府,齐太太一听,正好顺路,就把人一起带回家了。

  只是姓李的人甚多,倒也没那样好找,反而是李家先寻上门了。

  而那几个月,李知茜都跟齐温良一起,两人的感情真是自小建立,虽是不同姓,却跟亲姊妹一样,纪颐溯见回程路上,李知茜虽是没怎么说话,但嘴角含笑,神情十分高兴,有时候不知道想到什么开心事,还会轻笑出声,跟去时的不安完全不同,他便觉得,这番辛苦很值得。

  车行至梨花巷口,这回贺福很自觉的拿了脚踏。

  纪颐溯先下了车,接着是羊草,最后则是李知茜。

  李知茜朝他一福,抬头一笑,“这几日若纪少爷有空,还请过来一趟,我见公子衣饰华贵,肯定不缺银子,那我便当一日游历先生,带纪少爷上昭然寺去礼佛求平安。”

  纪颐溯在自己租的小院里思索着李知茜的邀约,去不去,还真为难。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以前觉得莫名其妙,现在想来,还真有点道理。

  他想再见见李知茜,但也觉得玉砚说得对,如果她知道自己是谁,只怕是见都不想见。

  原来在意一个人是这样啊……

  他一个商人子弟,进入将军府吃饭时很自在,在公主府跟安宁驸马谈船运时很自在,想到即将到来的皇宫秋宴,也完全不紧张,但光是想象李知茜知道自己是谁时的反应,就觉得不太自在,有点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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